看着那人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苏洛锦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坐在椅子上显得漫不经心。
“我听说这宁朝有十大酷刑,你说我给你用哪一种好呢?”
魏承抬起头,眼眶附近满是赤红的痕迹。
“呵呵,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一个弱女子能奈我何?”
“我听说宁朝排在第十的是鞭笞之刑,需用带小刺的鞭子鞭打,深入皮肉,却不入肺腑;每日七七四十九鞭,虽不伤性命,却能让人皮开肉绽,就连伤口都是从皮肉内里拉出的花……”
苏洛锦的目光不知聚焦在何处,但是仙竹觉得小姐说起这段话时,好似感同身受。
“呵。区区鞭刑,我魏承可不会怕。”
“来人,动手。”
府兵接过仙竹递过来的鞭,手都不由得抖了抖,上头满是拔地而起的尖刺,尖刺上头还是尖刺,节节攀高,也难怪出来的伤口是朵花。
“啊。”
那人挨了第一鞭时,死死地咬着牙关,不敢大叫出来,只敢暗自呜咽。
但是由内而外在身体上刻下烙印的感觉让他再也坚持不住,大叫出来。
“小姐,要不您别看了吧。”
“看。为什么不看?”
苏洛锦听着这声声叫喊,连眼睛都不眨,逼得自己眸中泛起涟漪,在仙竹看来就好像是被吓着了。
而苏洛锦却神色平静,整个人如同被死亡缠绕。
“我见过坚持最久的是三十七天。而她之所以只坚持了三十七天,是因为她在第三十七天的时候还不肯开口,便被杀死了。”
她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又仿佛亲历。漫不经心的背后蕴藏着巨大的悲伤。
“不过我没有三十七天,甚至连三天、三个时辰都不愿等,所以……我给你准备一个好东西。”
“你能拿我怎么样。哈哈哈。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背后的主子若是看见你这般为他拼命,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苏洛锦不屑,却暗自握紧了手掌,前世,苏妍霜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动手。”
她毫不心软,让人给他伤口上倒上石灰,再浇灌冷水。
“啊啊啊啊啊啊。”
“天太冷了,见你衣着单薄,心有不忍,给你添点火,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伤口的疼痛与石灰发热的灼烧感混合在一起,让他觉得全身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自己身体里爬,又仿佛有无数团炭火在体内燃烧,让人恨不得去死。
“我……我说,我说。”
“你若想死,早就咬舌自尽了,舍不得死的人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苏洛锦声音比先前都低沉了许多,眼眸中尽是死寂。
“我只是负责盯着苏家,往苏家安插人手,等有机会就……灭,灭门”
“你说什么!我祖父的死是不是跟你们有关?你的主子究竟是谁?让你进苏府做什么?”
苏洛锦突然将这些事情与前世种种联系起来,激动得身子前倾。
“我,我不知道……我是六年前老太爷去世后才入府的,我们主子从不联系我,只让我偷偷下药,我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大小姐求求你放了我吧。”
魏承感觉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惹恼了她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来。
“那好,你就把你这些年在苏府做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仙竹,拿笔记下来。”
“只要大小姐能放我一条生路,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好啊!你若是知无不言,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苏洛锦红唇轻启,脸上绽放着从未有的妖冶笑意。
“好,我是六年前接到任务,说是苏府老太爷死了,但是我们的人也被清除了,所以便派我潜入苏府,但我一直在马厩,根本找不到机会,直到主子派我找到苏妍霜……”
听着魏承所言,苏洛锦逐渐捏紧了手边的杯盏,原来苏妍霜背后真的有人……也难怪她前世那么大本事。
砰!
苏洛锦猛地放下杯盏,惊得魏承断了声响。
“大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我吧。”
“就这些?”
听完魏承所言,苏洛锦的眉头狠狠皱起,明显很是不满。
“大小姐……老夫人的毒是慢性的,慢慢调是可以好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行了。拉去送官吧。我爹爹与京兆尹同为三辅,也算熟识,一定会给你一个好去处的。”
“是,大小姐。”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哀嚎声经久不绝,府兵们最后只好堵了口,换得耳根子清静。
“小姐为何不直接杀了他,毕竟……我们已经动用了私刑。”
“无妨。让他去官府留一个呈堂证供也是好的。”
苏洛锦缓缓起身,在大雪里坐久了也难免有些冻僵,起身瞬间竟然有些麻木。
“至于那位……待爹娘他们知道真相,就找机会做了吧。”
仙竹第一次从苏洛锦嘴里听到这么冰冷而平静的话语,着实一惊,但很快恢复平静。
“是。”
“走,跟我去看看祖母。”
转过长廊,苏洛锦带着仙竹等人一同前往寿安院。
安嬷嬷面上却毫无悲伤与担忧的神色,反而挂着无比亲昵的笑。
“大小姐来了。老夫人正等您呢。”苏洛锦回以微笑,往寿安院内室走去。
“落落来啦。坐吧。”
老太太看上去气色极好,身上盖着毯子,坐在榻上转着佛珠。
“祖母那口血吐出来后,可好多了?”
苏洛锦唇角带笑,缓缓坐下。
老夫人看着苏洛锦那张端庄中带着一分妖冶的脸,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祁临那边的人回来了,苏妍霜确实是假的。”
安嬷嬷适时将调查到的东西递了上来,上面附了一张画像,正是真苏妍霜的长相,与府中这个冒牌货截然不同。
“果然是这样。”
苏洛锦看了几眼调查的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
前世他们也曾怀疑过苏妍霜的身份,但是调查的结果却天差地别,也正是如此,爹爹还觉得格外亏欠她。
“这解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又是如何知道老身中毒的?”
苏老夫人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自己这个孙女,眼睛里多了许多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看不懂的情绪。
“祖母只需要知道您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只要按时服药,就能彻底清除余毒。至于其它的,孙女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告诉祖母。”
“唉,可惜了。这些东西,由我交给你爹娘吧。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
苏洛锦不知道祖母在可惜什么,但内心却十分感动……祖母,是今生第一个支持她的人。
“好,多谢祖母,我只希望祖母能永远站在我这边。”
苏洛锦不禁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掉珍珠呢。”
老夫人往前俯身,替苏洛锦拭去脸上的泪痕。祖孙二人看上去其乐融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