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狸狸年幼,小小的她便枕在皇后的腿上,十分乖巧可爱,也不闹着要她讲故事,只需要轻轻挠挠后背即可入睡。
狸狸于她而言,是寂寥深宫的救命稻草。她自小养在自己的膝下,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及笄选簪,每一步她都未落下。
她身为皇后哪里不难,今日后宫开销过大,被太后找去谈话,明日哪个后妃争端闹到她跟前,再哪日后宫家宴,朝臣家眷觐见,都是要花上极多时间去处理的。
其实在狸狸之前,她还有一个孩子,名叫赵律,是个皇子,只可惜七岁那年就夭折了,这于她而言打击很大,她每日以泪掩面,可皇帝却日日流连于孟宸妃的宫殿,对她不闻不问,她伤心失意,好在还有个狸狸陪伴在身侧,狸狸不知哥哥去了何处,只知道母后每日郁闷伤心,要哄母后开心。
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皇后只觉得内心柔软治愈,若有人能织造梦境,她愿永远沉溺其中,再也不要醒来。
她回忆起狸狸及笄那日,原本是满心欢喜地为她准备着仪式,提前半年为她造簪择簪,却不想狸狸在当天离奇去世,簪子插上发髻的那一刻昏厥倒地,不治而亡,簪子也被硬生生地砸到地上,簪上宝石玉珠碎散一地。
太医院给出的原因是食用了过敏之物,可狸狸出生多年,从不娇弱,什么都是能吃得的,为何那日偏偏就过敏中毒而亡了!
当时,她曾怀疑过孟宸妃,同皇帝闹过但因证据不足,皇帝一心偏袒孟宸妃,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那几日,孟宸妃每日都来请安,其实身为荣宠加身的嫔妃,她原本不必如此,不知是惺惺作态还是真情流露,育有五子的她安慰她时竟也流下了眼泪。
皇后心中曾有疑虑,或许孟宸妃知道些什么。她抓住孟宸妃的手,急切地问道:“狸狸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孟宸妃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挣脱皇后的双手,哽咽道:“姐姐多虑了 姐姐当下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养好身子,其余万不可深思过多,姐姐虽已是中年之身,可也还是有机会能再有孩子的。”
皇后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孟宸妃,眼中充满了决绝和悲愤。
或许是胆怯亦或许是目的已经达成,孟宸妃摇曳着身姿,离开了对她来说的是非之地。
她难忍心中伤痛,但或许是上天还是不忍心将她置于绝地,才指引她寻找方士,即使是上碧落下黄泉,她也要找到她的孩儿。
只可惜,长子阿律的魂魄早已入轮回,再也寻不回了,还好狸狸夭折尚不足七日,她方有见面的机会,只是没想到,这方士神通广大,竟可以聚魂,使其寄生于新生儿身上,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蚕食原身魂魄,从而完全取而代之。
但国朝国教为佛,皇后寻道,显然失职,帝后因这件事产生了众多矛盾。
自此,少年帝后离心,他之后再也没有踏入她的凤起宫,她也不再过问他的身体康恙与否,她独坐于凤起宫,真正地明白了那句“高处不胜寒”,宫中之人尊她敬她,却无人爱她。
年少的真心,在岁月的磋磨下也变得稀碎。
二人不再是夫妻,倒更像是官扬上的同侪,他们共同治理天下,浇筑太平盛世,却对彼此的生活陌生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