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点了呢，下班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在这里发什么呆？”韩凌关切地问道。

    “没事。”黎安晨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淡答道。

    “我送你回家？”

    她点点头。

    夜色浓郁，降临在城市中。月亮的光华洒落一地，轻薄如纱，被风吹起，仿佛有银铃般清脆的碰撞声隐约响彻在漆黑的夜幕中。

    “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还好，只是点菜，很轻松的。”黎安晨柔声回答，“倒是你，以后要小心了。”

    “没事的，我没你想得那样脆弱。”

    “真的吗？”

    没料到黎安晨竟反问了一句，韩凌怔了怔，随即微笑着。

    “我不像吗？”

    她释然地笑了笑，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失神地望着自己的脚步。

    认识韩凌，应该是在五年前。

    那时，年幼的她还没有从母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整日神情恍惚，漂移不定。母亲临终时的笑容不时闪现在脑海中。她稚嫩的心底逐渐萌生出对自己的厌恶。是啊，如果不是自己那样任性，母亲，便不会走了吧。

    那时，她想过离开。

    不是离家出走，不是逃避到远方，而是跟随着母亲的脚步，走入天堂。

    后来她来到湖边的大石头旁边。她坐在石头上，呆呆地望着碧波荡漾的水面出神。湖水清澈见底，仿佛能看到鱼儿游走在细小的沙石之间。

    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告诉过她，在清澈的水中，能看到蔚蓝的天，洁白的云，耀眼的阳光，还能看到另一个世界。那时她不懂，另一个世界，是指什么？是天堂吗？母亲去的地方？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水面，想要看到天堂中的母亲的影子。可是除了空荡荡的风，她什么都没有觉察到。

    她哭喊着把脚下的小石子扔进水里。小石头跌跌撞撞地在水面上撞出几个涟漪，缓缓游荡开来，碰触到周围一圈一圈的波纹。

    她侧过头，疑惑地看着身边的男孩。原来，他也在闷闷地扔石子。而男孩也注意到了她，咧嘴对她笑。

    “你叫什么？”男孩问她。

    她没有回答，兀自低头摆弄脚下的石头。

    “你不开心么？”

    她还是沉默。

    “你笑一笑吧。”

    她怒气冲冲地抬头看了男孩一眼，还是没说话。

    “你不会说话？”

    “你才是哑巴呢！”小安晨气愤地站起来，冲他喊道。

    男孩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

    小安晨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然而她却只是沉默地坐在石头上，继续扔石子。

    “我看出来了，你不开心。”男孩小声说。

    小安晨点点头。

    “可是，你真的很坚强呢。”男孩突然这样说。

    她傻傻地看了一眼男孩，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没有流泪。虽然很难过，你却还是咬着牙，没有落一滴眼泪呢。”男孩笑着说着，“你真是一个很坚强而特别的女孩。”

    你是一个坚强而特别的女孩。

    是这样吗？自己，真的是一个坚强而特别的女孩吗？可是这句话，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小安晨努力地回想着，好像……一年前，有一个男孩子……

    “你真的很勇敢。”

    小安晨的思绪被男孩的话打断，良久，回过神来，冲他笑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韩凌……”

    ……

    “安晨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韩凌温柔的声音。

    黎安晨把思绪从五年前的记忆中拉回来，定了定神。

    “没什么，”她摇摇头，“到家了呢。”

    “是啊，那我回去了。”韩凌微笑着看着她，慢慢转身离去，在远处挥一挥手，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招手。

    黎安晨就站在原地看他一步一回头地越走越远，渐渐地，夜色吞去了他白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