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洋医生到了。”李莲英快步进来禀告。
她呆坐在床上,没有再言语。怀里的儿子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像花儿一样娇嫩脆弱,这一刻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太医转过身,声音颤抖着说:“对不起,娘娘,小皇子他已经……”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而出,小糖,这位少女母亲至使至终都没有听见他喊自己一声妈妈。
所有人肃手而立,脸上难掩悲痛之情。
“皇上驾到-------”
咸丰大跨步进来,倏地看见全场静默,顿时明白了。
他走到小糖面前,接过儿子,看着他发灰的小脸,悲痛欲绝。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甚至没来及见上他最后一面。
他悲从中来,抓住小糖的肩膀,狠狠的摇她:
“你怎么照顾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今天不给朕说清楚,休想走出这里!”他把所有的怒气和悲痛都发泄到她的身上。
他的脸因为震怒而变得通红,他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美丽而憔悴,但就是她,让他拥有了自己第一个子嗣,却如昙花一现。
“皇上,请你赐臣妾一死。”她幽幽地说,神情哀怨。
她什么都不想解释,只想和儿子一起离开这个扰人的世界,周围静悄悄的,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忽然扑过去,抱着咸丰哭道:
“皇上,我们的儿子是被奸人所害,太医说他是中了奇怪的毒,但宫中无人能治。他临终前脸色一直青灰,似是深度中毒……臣妾求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惩罚恶人,以告慰皇子在天之灵!”
“中毒?”咸丰被这个词吓到,他从来没想过有人敢加害于他的儿子。
“是的,臣妾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但您一定要为皇子做主啊!”她扑倒在咸丰的脚下,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只剩下哀伤的眼泪。
咸丰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想起自己第一晚宠幸这女子时,她是那么朝气蓬勃,如花儿般绽放。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皇子,初为人母却遭此不幸,看着她憔悴悲伤的容颜,他又怎么忍心继续责备她。
但一想到朝纲混乱,现在他们已经敢向嗣子下手,那下一个加害的对象,可能就是……
他一下子瘫坐在床边,许久,他终于开口道,
“你们听着,目前国库空虚,军伍废弛,吏治腐败,天灾不断,民众起义此起彼落,西方列强虎视眈眈大清朝这一副烂摊子,今日之事,暂时不准往外传播,以免引起朝纲波动,若走漏任何一点风声,所有人都去给皇子陪葬!”
“遵旨-------”所有人俯首回答。
“你们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小糖愣愣的,眼神空洞,步履漂浮,李莲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娘娘,你也要保重身体,千万别太伤心了。”李莲英劝慰道。
“你走开,离我远远的,你们都别来烦我!”忽然她狠狠地甩开他的手,疯了似的往外跑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历史不该如此,慈禧不是应该有一个儿子的吗?怎么会暴病身亡?咸丰要奴才们保守秘密,他难道想彻底让这件事成为过去?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天色昏暗。
失魂落魄地走着,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下一步该怎么走。
迷乱中看见紫藤宫后有一堵墙,有几枝爬山虎(地绵)覆在石边。苔藓斑驳,墙灰批落,这堵墙似曾熟悉,她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只见墙后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身着淡紫色的宫服,头发并没挽起,散落地披洒下来。
她正在地焚烧着什么,青烟升起,嘴里念念有词,
火光把她的脸映得通红,她长得很清秀,眉目间有种优雅的气息,倒不像一个普通宫女。
小糖走近时,她已经把东西烧完,只是坐在最后燃着地灰烬旁发呆。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女子被吓了一跳,她回头看见身着凤袍的小糖,更是吓地魂飞魄散,小声喊了一句:
“娘娘……”一时间竟也忘记行礼。
“不知道宫中不能随意焚火吗?你好大胆子!”
“奴婢罪该万岁,请娘娘赐罪。”她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认错。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在烧什么?”
逼问之下,宫女终于透出隐情,
“娘娘,奴婢的母亲临终前嘱咐过我,咸丰六年春分之日,定要在此烧冥钱相送。”
“春分?你母亲是春分去世的?”小糖问道。
“不是,我母亲卒于三年前的正月初五,她临终前只是嘱咐奴婢,咸丰六年春分之日一定要来此焚烧冥钱。”
听到冥钱二字,小糖的心里一阵震惊,她想起自己刚刚离世的嗣子,悲从中来,幽幽地问道:
“你这是给谁烧冥钱呢?”
“奴婢不知,母亲只是说,这日会有重要的人含恨离去,若无人为此人送行烧纸,日后宫中必定不安。”她回答时一脸的茫然,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重要的人含恨离去”这几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小糖的心,之前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她泪如雨下,一阵风吹来,烧完的衣纸随风飘散,她忍不住蹲下来痛哭起来。
宫女不知所措,连忙安慰道:“娘娘,是奴婢是错了,求娘娘赐罪,您千万别伤心……”
小糖恸哭之余,忽然也心生奇怪,她的母亲是谁,怎么能未卜先知?她说的重要的人应该就是指皇子吧。
想到这,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盯着宫女道:
“你的母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