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在颜流不远处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颜流,唇边绽出一抹冷笑,完全不同于平素对客人们谄媚的笑:“怎么样?师师,考虑好了吗?我李蕴可待你不薄啊!从你四岁拉扯到今天,怎么说,也该有点回报了吧?”
“我不是李师师!”对于李蕴的话,颜流没有太多感触,只有这么一句可说。
是的,她并非李蕴口中的李师师,她仅仅是歌颜流,江南的歌颜流。若不是三月前父母被奸人所害,她又怎会流亡到东京,被出逃的李师师陷害,沦落至此?
李蕴笑意更浓,扇了扇手中价值不菲的雕翎扇:“我知道你不是李师师,你比她更美,更迷人,可是,我说你是,你就是我李妈妈一手带大、蕴春楼的头牌歌姬、即将抛绣球定初夜的李师师!”
顿了顿,李蕴走了几步,望向窗外,又道:“放心,师师从来都是带着面纱登台的,没有人会认出你不是李师师,也没有人会想认出,你不是李师师。”
“不!”颜流闭眼,不住地摇头,“我不是李师师,你也没有权力让我成为李师师!你这是逼良为娼!”
“这,可由不得你!”李蕴一双细眼中闪过狡诈的光芒,回首朝颜流笑着,“杏梅,把药给她吃下去,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锁起来。我要她寻不了死,也逃不出门!”
“是。”被唤到的女子点了点头,轻移莲步,走到颜流身前,蹲了下去,手里捏着一颗褐色的药丸。
颜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即便要她此刻就死,她也不要吃下这药!
杏梅唇角微弯,空着的左手捏紧颜流的鼻子,试图令颜流张嘴。颜流却依旧咬紧唇瓣,直到淡粉的下唇,沁出丝丝血丝。
猩红的血丝随着剧烈的痛在唇角蔓延,妖冶而动人。即便颜流再过不愿,还是因为缺氧而张了嘴。杏梅便趁机将药丸塞了进去。
淡淡的苦味在嘴里蔓延,混合着入口之时沾上药丸的血丝的腥,别有一番滋味。颜流明亮的双眸倏然暗淡,透露着绝望的气息。
抬头,颜流直直地望向李蕴和杏梅等人,轻扬唇角,灿烂的笑意在唇边绽放,胜过春日的阳光,只,被挡住的双眸,却如黎明前的黑暗,无比得黑。
李蕴等人逐渐看得痴迷。
老天爷,你就这样对她吗?
那一夜,她就如此看着李蕴离开的背影,笑得灿烂,绚烂得,令世间万物暗淡无光,透着死亡的气息。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颜流无力地呢喃着,一滴泪,湿了雪白的衣袖,留下一点淡灰水痕,暗得,如她绝望的眼。
“既然如此,那么……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世上没有老天爷,也没有命运,只有,自己……”抹干眼泪,颜流靠在墙角,蜷缩着身躯,仿佛,只有那,才有温暖,才不会,拥有太多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