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流不置可否,手指动了动,想起来,却发现身子沉重如有千斤,又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身体,她只是一个意识。抬眼,她有些尴尬地看着珞随:“你来绝不会只为和我说几句话。想做什么,快说。”
默不作声地扶起颜流的身子,垫高枕头,让颜流靠着,自己则拿起椅子上的碗,一边喂给颜流,一边道:“看来你的记忆真的很差。先吃饭。待会我帮你解毒。”
张口慢慢咀嚼着饭菜,颜流才想起昨天珞随临走时说的一番略微拗口的话。咽下饭菜,疑惑的双眸看向珞随,她问:“为什么要这般待我?颜流自认在几天前,不曾与公子有关交集,公子放下身段如此待颜流,究竟是为何?”
用筷子一下下搅拌着碗里雪白的饭粒,珞随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平常:“脑袋还算灵光,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太好,必定是有阴谋。可惜,我对你只是因为——我是大夫,你是我的病人。”说完,他再次夹起一口饭菜,送到颜流嘴边,“可以吃快点么,我很忙。”
与珞随对视片刻,颜流见他眼中一直波澜不惊,不像在说谎,于是张嘴,咀嚼后吞吃入腹。
用了半碗多饭,当珞随再次将饭菜送到颜流嘴边时,她撇开了头:“我饱了。”珞随收回手,眉心微皱,沉默好一会,最终收起了碗筷,没再要颜流多吃一口。
在椅上物品统统被再次装进食盒,只能看见一个食盒时候,开锁声和脚步声响了起来,于这个沉默的房间,显得格外刺耳。
珞随和颜流听到这个声音,心中都已了然,各自思虑着脑中的事,不发一语。
“早餐……”水玥开门站在门口,望着房内神色冷淡的珞随和颜流,不知如何是好。
“去准备热水。”珞随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一丛茉莉,目光飘渺。一身飘逸的白衣被风吹拂着,如仙似神,感觉,怎么也抓不住。
“呃?”水玥眨了眨眼,回了神,一脸的疑惑,“可是早餐……”说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盒。
珞随动也没动地看着窗外,冷冷地像在吩咐低贱的奴隶:“若你想吃,你便吃吧。你去准备热水。”
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水玥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笑,真的。
“洗漱的热水还是什么?请公子说清楚。”
“沐浴的。搬到这来。”
听到回答,水玥转身,眸中泪光闪闪,却若无其事,仪态翩翩地走了出去。就让她,保留最后一丝骄傲吧。
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水玥靠在冰冷的墙上,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而又不发出声音。因为,她们太过卑微了,卑微到,连哭,也没有发出声音的权力!隐隐摸到腰间那块廉价而精美的玉佩,水玥蓦地想到了什么,终于忍不住发出声来:“娘,这是否便是你所说的爱情?你不是说,这个世上最美、最好的就是爱吗?可是,为何女儿感受到的爱,是这么得苦,这么得痛呢?在他眼里,女儿就像落花一样卑微,一样不足怜惜啊……”或许,像她这种孤苦无依,沦落风尘的女子所拥有的结果,真的,只能有这样的一个吧。
默默地擦干眼泪,水玥处理了食盒,走出房门,挂上一贯的笑容,缓缓走向旁边的楼房。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去伪装,伪装自己的真面目,直到自己也想不起来,自己真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