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要带我走，又岂需我说？我之于他，不过是无聊之时用于打发时间的玩具罢了。”不甚在意地转过身，颜流发现，自己真的只剩自己了，活过的痕迹，已经随着父母的入土，彻底被掩藏了。或许，她本就是谁梦里虚幻的一个人物。因为，活着太不真实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水玥轻轻地开口了，轻得像在面对脆弱不堪的物件：“用过晚饭了吗？”

    “嗯。”

    “他……”颜流身后的水玥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能说出来，半张着红唇，带着轻微忧伤的双眸望着颜流的背影，最后，又闭了住。于是，房内又开始沉默。

    “你也看不起吧，看不起我们这种风尘卖笑，卑贱低下的女人们吧。”水玥敛起眸中情感，唇角牵出一丝浅笑，神色冰冷地看着颜流漠然的背影。

    看到这份冷漠，这袭白衫，她就会想起珞随，那个和颜流气息相近，如神，又似魔的男子，心中被人忽视的不甘，便瞬间爆发了出来。

    “为什么？”颜流猛地转身，清冷的双眸对上水玥蓦地燃了烈火的瞳孔，那表情，依旧冷淡如冰，“为什么会觉得我看不起你们？”

    水玥双唇微动，怔怔道，眼角是呼之欲出的眼泪：“因为你和他一样，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即便是淡淡扫过，也是如冰一样得冷。”

    不用明说，颜流便知水玥口中的“他”是谁。唇边轻轻柔柔地牵起一抹笑，颜流道：“我虽不愿堕落风尘，却也敬你，重你，如何会看不起？风尘女子虽可怜可悲，但赚得的钱财，却是自己努力所得，如何会低下？颜流自问不及你们的万分之一，陷身青楼，你们得以振作，我却一心寻死。或许世人道你们人尽可夫，误人子弟，可身在风尘，哪还有得选择？且说你们还是精通琴棋歌舞书画，贵族小姐怕也不及。”

    不明就里地看了颜流一眼，水玥的目光又透过颜流身后的窗，望向了不远处那栋，依稀可闻丝竹声乐，人语欢笑声：“是啊，进了这个门，如何还有得选择呢。”说白了，方才那一问，不过是她多年来愤恨的释放罢了，又关得珞随何事？她于他，不过陌生人而已。

    颜流静静地站在那，纹丝不动看着水玥，像看到了千千万万个风尘女子。她们也曾徘徊，也曾绝望，也曾痛苦，也曾羡慕……可是，当她们出现在人前，又是巧笑倩兮，灿如夏花。没有哪家的女子是真正比得过她们的——她们是一群可怜可敬的女子。恨只恨，她们生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

    “颜流。”正当颜流出神深思之时，水玥已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炽热得如夏日正午的烈日，“既然你不愿留在这，就叫那位珞随公子向妈妈要了你吧。否则，最后不论你愿意与否，你都只能是李师师，而不是歌颜流了。”就当是她对她最后的补偿吧，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