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便是八月十六。”颜流望着珞随的眸中，因为期待，一闪一闪的，像两簇火焰，无比耀眼。“八月十六”四字，她有意咬得极重，似是包裹了她沉重的心。

    八月十六，李蕴定下的，接客之日，所有人都知道的日子。

    珞随读懂了她眼中的期待，却未能读懂她的全部，最终只回了句：“嗯，中秋次日。”

    “这样一个夜晚，该如何度过呢……”轻声的呢喃，却已足够珞随听清。话中之意，显露无遗。只，颜流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珞随从不知，此处是一家青楼，更不知，她是即将代替李师师，卖出自己贞洁的女人。

    “哦。”毫无感情的一句回答，无疑，是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颜流一个透心凉。

    一时间，颜流不知该如何启齿。他与她的相处，似乎很容易陷入两两无言的地步，除了静，还是静。

    没想到，这一静，足足静了有一刻钟时间，两人也就这么干站着，纹丝不动，可心中，却有无言一丝满足，满满的，很自然。

    眼角余光触及窗外天色，铺天盖地的沉默终于被打破。珞随眼前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低声道：“我先走了。夜深了，睡吧。”音落，他转身推门而去，毫不留恋。

    颜流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细长的眼尾一阵酸涩，门阖上的下一秒，她终于喊出了声：“等一下！求你，等一下，但不要进来。八月十六之夜，你可否陪我？我……若你愿，就请开门进来；若是不愿，请你此刻便走，不要，再来了！”

    先前他的反应，她可以当作他不曾明白，此次……便是决定了，决定之后，一切，都定了。

    等待的过程中，她终于明白了。歌颜流，你这个笨蛋，你还是爱上他了，明知他是外表美好，实则怀有剧毒，令人欲罢不能的罂粟，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动了心。

    苦涩一笑，颜流在笑自己，笑自己的愚蠢。静静的，在这一笑中，漫长的等待时间过去，门外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随着笑容的消失，眸中光芒的暗淡，她的心也如临深冬，冰冷无比。

    咽了咽口水，颜流一步一步行至门边，垂在两侧的一双手颤抖着，咬了咬牙，她终是决定，开了门。

    一双纤手滑落，苍白的笑在嘴角蔓延，无比得苦涩。微微低头，她披散的发丝纷纷自肩头滑落在颊侧、眼前，挡住了两束璀璨光芒。

    夜，真的好黑。这一刻，星辰万物，似是随着她一起，暗淡了。

    大开的房门外，被漆成暗红色的栏杆、柱子，各自无声地立着，似在嘲笑此时在楼内蔓延的落寞。空荡的走廊上，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悄悄的，真的，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风从窗间进来，吹熄了楼内唯一的一盏灯，什么，都变成黑色了，黑得，像某个只有自己得以窥见的心底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