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夕内心颇惊动,隐隐不安,想含糊过去,却又抬眼看到那人认真的眸子,低下头,谎话却是怎样也说不出。正苦于无从解释,两厢僵持之际,门外突然冲进一人,犹带着连夜赶路的傍
晚雾气,正是陆小凤。陆小凤站定,气息上不顺畅,凉夕正暗自惊讶何事竟能让向来处事不惊的陆小凤有如此神色,却见他上前一步,抓住花满楼的肩,道:“我现在立刻便要进京去,你可
要与我同去?”
花满楼向来平淡的眉宇间有了丝诧异:“究竟何事?”
陆小凤徒然叹息一声:“司空摘星死了。。。。。。”
三匹快马日夜不停的的赶路,得益于往昔在马场的训练课程,凉夕的马术却也不弱。
花满楼本意是让她留在百花楼静养,然而于她而言,与其留在异地,周围无一个熟识之人,倒是跟着他们来的安全,毕竟对于陆小凤及花满楼,她多少自书中有些了解,还是信得过的。
然而陆小凤明显有另一曾打算,他也主张凉夕与他们同往,是因为他始终未对她真正信任过,而防止一个人对他们不利的最好方法,便是将她带在身边随时监督。
连日的奔波,终于在第四天黄昏时刻到达了京城,三人先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鲤跃居”安顿下来,第二日便一刻不耽搁的去了六扇门了解详细事情经过。
自金九龄死后,六扇门总捕头之职便交予了点苍派大弟子傅启寒,经花满楼解释,凉夕方才得知,这位傅启寒,确实大有来头。
点苍派上至掌门,下至众徒,皆是“柳”字辈,无论何人,入点苍派,第一件事,便是改为“柳”姓,譬如昔日的青衣童子——点苍派乾坤飞剑柳若尘,原本,却也并非姓“柳”的。然
而傅启寒此人却是点苍之中,唯一被允保有原姓之人。若非点苍历代掌门皆与朝廷交好,怕是也请不动此人掌管六扇门。
凉夕向来知道点苍派以剑术为绝,至于此人的功夫究竟如何了得,依花满楼之语,即便是陆小凤,若单论剑法,怕也是抵不过他十招的。
三人来到六扇门,亲为接待的,便是傅启寒,随即四人便去了敛尸房,亲验司空摘星的尸身。
推开门,只见大厅的正中放了一张木床,上面之人平躺,用白布罩住,任凉夕平日胆子并不算小,真正见到这般景象,却也是由内反出一股寒气,不自觉拉住身侧花满楼,只听得他轻声
安慰,伸手护住她的肩膀,两人一同向前,内心方才静了几分。
此刻陆小凤早已箭步冲上前,一把掀开上面的白布,然后下一瞬,凉夕震惊之余,惊叫着扑入了花满楼怀中。
这床上之人,哪里辨得出是司空摘星!!
那人的面目早已被烧得漆黑一片,血肉模糊。
面目全非,如何辨认?
陆小凤心中蓦地生出一丝希望,急忙转头,向傅启寒问道:“你们有什么凭据说他便是司空摘星?”
傅启寒不语,只从怀中抽出一物,那是一把狭小的匕首,短的有些令人惊奇,阴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陆小凤接过,仔细端详,凉夕注目片刻,不解道,“这把匕首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
陆小凤未曾转头,却见花满楼上前一步,接过匕首,细心摸过一便,沉默片刻,开口道“这把匕首是昔日我赠予他的。”
凉夕越发不解,“你如何确信这便是昔日你赠予他的,这匕首如此普通,又没有任何纹饰,便是仿造个十把百把,也一点不难。”
花满楼却摇摇头,“不对,这把匕首并不普通。”随即伸手在匕首上摸索,在居底端一寸之处,轻轻一折,匕首竟应声而断。
“你看,这把匕首通体削铁如泥,唯独此处却是中间嵌了泥沙,一折便断。司空摘星为偷王之王,这把匕首原是赠予他撬门之用,所以才这般短小,而一寸之处易断,却是我与陆小凤戏
弄他之作,为了制造他在撬门之时,撬断的却是匕首的尴尬局面。”
陆小凤站起身,声音有些暗哑,“正是如此,若是司空摘星活着一日,匕首便定不离身,如今却是。。。。。。”
四周皆是无言,良久后,傅启寒开口,其实仅凭这把匕首以及他身穿的衣物,我们依旧不能完全确定,你们可还有其他方法。
陆小凤道:“还有一法。”随即走到尸身左侧,抓住衣服,一用力,那人臂上的衣服便被撕扯开来,陆小凤从烛台上拿下蜡烛,将蜡油滴在那人的左臂上,须臾便显现出一个痕迹。
凉夕抑住恐惧,靠近了去看,却发现那是一个极小的纹身。
陆小凤眼睛忽的红了起来“这是我为报他让我挖680条蚯蚓之仇,趁他睡时,用西域的绛灰纹上的蚯蚓的图案,遇蜡才会显现。这个世间,知道的,仅我一人。”
凉夕暗中揣度,却也明白,这个人,却是司空摘星无疑了。
陆小凤突地有些失控,转身抓了傅启寒的衣领,目露寒光:“你告诉我,他究竟是如何死的?”
还未待她看清,傅启寒已一个旋身,便挣脱了他的手,动作之快,令凉夕咋舌。
“我们调查过,十五日前,有人见他用白布包了一物,抱在怀里匆匆忙忙的出了城,向郊外走去,之后便音讯全无,直到五日前,我们在衙门口发现了他的尸体,面部已烧毁,便立即飞
鸽传书通知了你们。”
陆小凤闻言沉默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盯着司空摘星,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吼道,“那死因呢?”
傅启寒摇头,没有死因,外表没有任何伤痕,内脏也没有任何损伤,更没有中毒现象。面部的烧伤也是死后造成的。
在陆小凤及花满楼不可置信的表情里,凉夕惊恐的了解到这样的事实----
司空摘星,没有任何死因的,便死了?!
回到客栈,凉夕心中依旧颇为不安,谁知来到这异世,第一件事,便是碰到了司空摘星的死,这对陆小凤与花满楼来说着实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他们也曾问过傅启寒当日目睹司空摘星出城的究竟是何人,希望得到些线索,却得知竟是衙门之人。原来六扇门正对京城城门,那日门外守卫之人确实看到司空摘星出城而去,却未见他回来,他们去过郊外查证,却发现京城郊外竟是一片荒地,杳无人烟。若司空摘星确是出城去了郊外某处,那此处除了隐于山中,如昔日的极乐楼那般,便是埋于地下,但无论是哪一处,皆是无路可查的。
事情到了此步,似是走入了死角。
凉夕在床上辗转反侧,终是起身,想去庭中走走,却在路经陆小凤房间时停了下来,里面烛光依旧亮着,凉夕不禁好奇地靠近,透过窗缝,只见陆小凤花满楼二人在桌前谋划着什么,还未待及细看,便听花满楼猛然转身,“谁?”
未待反映,屋内身影一跃而出,迅即便扼住了凉夕的咽喉,她顿觉呼吸困难,竭力吐出声音,“是。。。。。。是我。。。。。。”
花满楼待认清眼前之人时,急忙放了手,“凉夕,你为何在门外?”
此时陆小凤也已步出,将二人拉入屋内,关好门,才转身道:“凉夕,你不懂武功,自是不知,以后到门口就敲门进来,千万别躲在门外,刚才算你命大,若是花满楼不是自己出去看,而是飞把刀出去,你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
她犹有些后怕的点点头,问道,“你们这么晚在商量些什么?”
陆小凤抬起头看了凉夕一眼,烛影摇曳下他的眸光有些恍惚,“我们打算明日便动身前往千方馆。”
“那是哪里?”她对这个名称不甚了解。
花满楼微笑道,“那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以善解奇毒而闻名于世,馆主千面散人行事诡异,无人知其身份,既然如今司空摘星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