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胜券稳操的他连忙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朝楼下走去。
“十万两。”一个悠然似梦的声音从唯一低垂的珠帘后传出,声音不大,却让满堂寂静。紧接着,珠帘一动,说话的男子挑帘而出,一袭白衣,俊美得摄人心魄,男子目光缥缈,似看着厅中,又似落向那苍茫的远方,神情平和而悠远,明明身在眼前,感觉却是那般的遥远。
竟是有人可以卖身到如此数字!四下皆惊,此时的叫好声恐怕只能用山崩地裂来形容。
老鸨呆滞了片刻,转过神来,急忙迎了过来,眉梢眼角似乎都要弯到天上去,喜滋滋的接过男子身侧侍从递与的一叠银票,连道了数声谢,才肯离去。
那位陈姓公子见此情形,竟是恼羞成怒,目光凶狠的低低咒道,“呸,装什么贞洁烈女,不过是一个迷惑男人的祸水罢了!”
二楼一间雅座中此时突兀地传出一声轻笑,接着一个动听的声音轻蔑地传来,“世间争执角逐本是自寻,却为何总将罪名怪在女子头上!光有女人是成不了祸水的!”
说话之人紫衣宽袖,眉目细致,虽是男装打扮,却暗含一股女子的优柔,自然便是沈凉夕。
白衣男子听得声音,微微侧头,眉间一丝诧异的向凉夕望来,却也只一瞬,便又转了身,走上台去,握了那绝俗歌伶纤细的腕子,俊秀的眉轻蹙起,靠近到女子的脸庞,低语道,“璎珞,不要再胡闹。”随后又向身后随从低声吩咐道,“送小姐回府。”
只见那些人低眉恭敬地应了,鱼贯上前。
那女子不语,神色中竟升起一丝慌张,低了头,顺从的任随从领了离开,直到那抹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众人才回过神,却见那出尘如神般的男子也并不离开,而是径直向凉夕走去,在她的对面竟坐了下来。
凉夕依旧饮着杯中的花雕,斜睨眼前之人,见他倾了桌上的花镂钿壶,斟了杯酒,如寒玉般修长优雅的手端起杯子,唇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在下可否敬姑娘一杯。”
凉夕错愕,暗忖此人竟已认出她是女子之事,想想却觉得来此烟花之地之人,大抵不过酒肉好色之徒,心中徒然一丝厌恶,冷下面孔,讽笑道,“喝酒自是简单,只是小女子从不与三种人对饮。”
男子挑眉,多了一丝兴致,“愿闻其详。”
凉夕星眸流光,嘲讽道,“为奸作恶者不饮,仗势欺人者不饮,看不顺眼者,不饮。。。。。。可惜的是,公子您三样全占了。”
男子却也并不生气,低笑道,“此话着实有趣,方才姑娘出言相助,也令在下刮目。你我今日见到,当真有缘,若是天定,让在下他日再遇姑娘,不知到时可有幸慕少康而独拥佳人?”
凉夕闻言,笑道,“你说有缘便算吗?”
“那依姑依娘之见如何算是有缘?”
“渤海盐帮的九尺血珊瑚,四川唐门的十二珠连环,金华天山的圣池雪莲,天机石府的孔雀翎。你若是能集得这四样世间至宝,我便勉为其难,相信你我之见还是有些缘分的。”
男子闪眸,火烛下容色俊逸无双,宛如天人,“那你我便约好,若下次见面在下能集得这四物,到时凤冠霞帔,我便亲自为你披上。”
凉夕考虑片刻,想他便是有通天的本领,却也万万不可能集起这些武林中人人抢夺的宝贝,于是点头道,“一言为定!”
男子浅笑,起身离去,只是一瞬,便没了踪影。
凉夕惊愕,好厉害的轻功,当今世上怕便是司空摘星也有所不及,看来这千方馆中,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犹呆楞片刻,欲起身离开,却注意不远处帘幕下伫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那人只是静静地站着,锦帘落下的浅浅阴影挡住了他的神色,难辨悲喜。
凉夕低低一哼,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倚云楼。
信步街上,夜色正浓,玉壶光转,凉夕走走停停,终是站定,急速转过身去,朝身后之人喊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花满楼上前一步,深沉的月色仿佛将他的眉眼也刻画得沉郁了几分,“你还在生气。。。。。。”
凉夕气结,“我生气与你有何相干!”
“凉夕。。。。。。”他低低唤道,“你若是依旧气我,我也甘愿承受,只是不该拿自己的终身幸福玩笑。”
凉夕了悟,他方才定是听到了她与那男子的对话,于是冷言道,“我可没拿终身开玩笑,且不说他根本就集不齐这些物甚,便是集齐了,到时我也早已。。。。。。”
话说到此却突然停住,她本是想说,到那时她只怕早已回了现世,哪里还会留在这里。可在看到他探询的目光时,竟是怎样也难以出口,顿时恼道,“我便是真嫁了他,又与你何干!你既有了你千万般好的子嫣,今日却又为何来管我。”
他轻叹一口气,道,“我与子嫣只有兄妹之情,并无他意。她是石秀云的妹妹,我欠石秀云一份旧债,只好尽力照顾她的妹妹周全。”
“说什么旧债,你不过是怀念她,然后将这念转到石子嫣身上罢了。”
他低语,“我心中有愧于她,对于她的死的确惋惜心痛,只是。。。。。。”
他刚想继续说什么,便被凉夕打断,“谁稀罕知道你怎样想她念她!”说罢转身便走。
迈出几步,却是停下,他察觉到了她步伐的停顿,她却并没有转身,低垂着头,语气低沉而执着,“花满楼,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痛定之后你还会想起我吗?”
“不会有那样一天!”他突然急切而坚定的开口,月色下氤氲出一轮轻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