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着刚入春，所以晚间的气温不同于白日那腻人的暖意，有些微凉。再加上这月光清明，更让这清曳城（此时的国都）有了一份诗情画意。

    我跟师兄说了我的想法，他也表示认同，并提出此行要陪我一同前往，我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师兄了，于是详装生气，向他撒娇，最终他同意了，不过还是挑了一个人跟着我。

    徐步走到了这所谓的“销魂街”，我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很快就被这八方辐辏、纸醉金迷的世界迷住了。勾栏瓦舍、酒楼妓馆鳞次栉比，曼舞轻歌。新声调不绝于耳，可见繁华风流之至！

    街上随处可见衣襟半敞的莺莺燕燕，花红酒绿，还有些寻欢的富家公子少爷，听师兄解释这其中也不乏朝中要臣，我也明白了为何这幽兰夫人要涉及到这风月之所，而且还般的这般有声有色。

    想来着三百六十行又有哪一行能比得上这青楼更能收集到无论江湖还是朝堂之上的最准确及时的讯息呢？如若这幽兰夫人野心再大一些，对着这些朝中要臣吹吹枕边风，我想改变国家政策也应不是什么难事，这更令我对神秘的天宫宫主有了更甚的兴趣。

    走到了街心，便看到了这其中最大的一家，高起三四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我想就算是皇宫中的宫殿也不过如此吧，正中挂着一幅用金色绘成的三个大字“香心阁”的额匾。

    我正想走进一看，却意外的瞧见了那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位公子，依旧一袭青衫，一把山水摇扇，只是灯火阑珊处更显得是那般的长身玉立。

    “公子，求你原谅，是嫣儿冒昧了，嫣儿下次不会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就看在我服侍您那么长时间的份儿上吧，公子~”这是我才注意到坏蛋（我就是觉得他是坏蛋！）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女子匍匐在地，泪眼婆娑，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不禁产生出的怜惜之情。

    旁边渐渐地有了些围观的人，似乎都在看这个八卦——鼎鼎大名的香心阁四大头牌之一是怎样挽回一个…风流之人。

    眼睛一瞥，便瞧见他有些不耐烦的神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两个小厮，那两人作势就要走过去了。

    其实这根本就不关我事；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让他出丑，其实我…可是…     “

    莫风流，莫风流。

    风流后，有闲愁。

    花满南园月满楼。

    偏使我，忆欢游。

    ○1”见此情此情，我便有些心中不忿，朗声而出。众人便一下将目光移至我身上，我心中也已经醒悟此番是有些莽撞。我索性双手负后，在众人的注目下吟出这首词的下半阙：                                     “

    我忆欢游无计奈，

    除却且醉金瓯。

    醉了醒来春复秋。

    我心事，几时休。

    ○1”话音轻落，众人鸦雀无声，都几近震惊的看着我。

    突然一阵清的脆掌声响起，随即一个甜腻的女声传来：“哈哈，好，还真是难得呢~难得有人如此当众羞辱堂堂的落竹公子。” 那女子正站在灯光最耀眼的地方，身材匀称，曲线玲珑。肩上披着若隐若现的轻纱，眼神妩媚动人，额头上用胭脂绘了一株清幽的兰花，那手笔真真儿的就要升了出来，香艳的红唇弯着诱人的弧度，眼角的余光轻瞟着那个大坏蛋，脸上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无论是打扮还是相貌都是极妖艳妩媚的，却让人生不出一分的腻人，只得拍手赞叹“好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人儿！”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眼睛朝我看了过来，不住的打量着我，原本似笑非笑的神情待审视了片刻，嘴角的笑容便逐渐扩大，越发的倾城倾国，“呦~二哥，什么时候又招惹了这番冰清玉洁的美人儿啊？看吧，到我这儿来沾花惹草的，佳人似乎很是生气呢~”说着，她便掩唇笑了起来，一时间更显得娇媚动人。

    而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她后面在说些什么，她眉间一株幽兰，有如此倾国倾城，想必就是这香心阁的主人——幽兰夫人了！而最让我震惊的还是不是如此：她是幽兰夫人，她叫那个大坏蛋“二哥”…那…他不就是…落竹公子~！！其实我也理应不该如此震惊，以他的相貌气质确实也十分不凡，可是…我竟然得罪了他，还…这是人们常说的…“有眼不识泰山”吧。

    我复又快速的回头从头到脚开始仔细的打量他，知道目光移到他的衣角，那一朵比衣服颜色略深一点的…两棵交错的翠竹！天啊，我怎么能得罪天宫的人呢？！原来…原来刚才人们震惊的并非我的文采，而是对落竹公子，文坛翘楚如此的冷嘲热讽！

    我这因着了解真相的震惊的表情，在他人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我是鼎鼎大名的落竹公子在外面“招惹”的“冰清玉洁”的姑娘，可是今天路过这里，却看见自己的心上人被别的女人纠缠，心里这个不爽的。不过“单纯”的我，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落竹公子…

    待我反应了过来，围观的人已经有好些人在底下窃窃私语了，我凝神一听，原来都是在讨论，是翩翩佳公子追求美人，还是小女对他心生仰慕，再看那些灼热的表情，我的脸便一下了红了起来。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无论是自小在水灵山师傅们的疼爱，还是近些日子师兄对我的呵护，我何时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心中不禁有些懊悔刚才的鲁莽。

    我不知所措的低着头，渐渐地闻到了一股兰花的香味，抬头一看，原来是幽兰夫人走了过来，伸出她的柔胰牵起了我的手，两指相触的一瞬间，我惊了一下，似乎还不适应这胜我许多的美人的突然先出现。

    “走吧，我带你进去，别在这外面傻站着了。”说罢，还冲我微微一笑。不知怎的，我竟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难道是因为察觉到她对我并无恶意？

    走过他身边，她还戏谀的边笑着边向他使了个眼色。我一路被她拉着，穿过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越过刚才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现在却不明所以的愣着的嫣儿，走进了香心阁。

    注：○1选自张先的《庆佳节》，是一首古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