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早。
我回屋,房内并无混乱之景,地面,未遗落一颗樱桃。桌上,一油纸袋的樱桃,红润润的,还沾带着新鲜的水滴。
无影离开不久。
我拈起一颗樱桃,是樱溪镇特产的樱桃,皇朝贡品。
王爷知道我最爱吃樱桃。是以,每每夏至,隔个两三日就会有兵骑往返于恒州和樱溪镇,只为能让我尝上初摘下来的新鲜樱桃。
将樱桃放至嘴里,轻咬下去,却觉得一阵苦涩滋味自嘴里蔓延自心底。吃了七年,我竟不知道樱桃是苦的,不是酸不是甜,而是苦。
苦涩难当,苦不堪言。
他对我那般好,可是,爱我吗,爱不爱?不爱!
“雪妧,你在里面吗?郑大人来了。”云芷在屋外轻声问。
我一敛神思,忙将樱桃藏进篮筐里,用竹编篮盖遮盖好,才走过去开门,将他们二人让进来。
将他们引入座,我筛好了三杯茶,也依着圆桌坐下。
郑太医看一眼云芷,见我无动于衷,才自袖中取出一袋纸包递给我:“这香料中含有多种催情之药,有阳起石、淫羊藿、仙茅等药材,配法精妙,常人并不能察觉出异常。短期用用倒无妨,时日长了却能导致男子肾精亏虚,于身体有损。”
云芷惊异,望我,却也没有多问。
我面上波澜不惊,轻轻点头:“大人辛苦了。”
郑太医轻轻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围坐,一时无语。喝了几口茶,他站起身:“如此,我就先回去了,院里正是事忙时候。”
我亦跟着站起身,送他至门外,勉强笑道:“大人好走。”
他迈出去的步子又顿了一下,也不回头,只轻声道:“明日,你就回来当值吧。”
“好。”我说。
“雪妧。”我刚迈步进房,云芷就回过头来唤我,面色不豫。
我走过去,邻着她坐下,端了我自己的那杯茶,喝了一口,也不看她:“我只让郑大人研究香料中的药材成分,并未将他牵入此事。除了香料中含催情之药,其余之事,他一概不知。”
云芷面上微红,瞧着我,有些歉然。
我避开她目光,垂下眼睫,细细啜着手中的茶。
云芷轻轻拧了拧身子,似很不自在,过了半天终于说:“雪妧,我不是有意要责备你。郑大人,他是好人。”
我笑笑。
好人,真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字眼。
她见我面容舒缓,才转而问:“雪妧,你怎知惜贵人的香料有问题?”
我神思一滞,撇开眼:“芍清宫一名宫女告诉我,每至皇上临幸之日,惜贵人寝宫里必燃此香。我觉得可疑,才想法子弄来少许,让郑大人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