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已经在殿内等我，她安静的坐在茶几旁，面上红肿消去，呈现异样的苍白。见我进去，她便急急的站起身：“娘娘。”

    我微微点头，过去轻按着她坐下，自己也在另一边的楠木椅上款款落座，顾自端茶喝了几口，才转眸看定她：“何事？”

    她看了交手立在我身后的浣朱一眼，斟酌着道：“娘娘，方才郑太医来找过奴婢，他让奴婢代为转达谢意。”

    我虽设法替他转圜，却实在没能做什么，他的谢意，我自然受不得。然而，我并不打算让云芷知晓。

    将花茶里的茉莉花苞含在嘴里细细嚼着，微甜里带着若有若无的一丝苦意，我淡淡一笑，抬眼看她。

    她面上苍白若此，毫无喜色，可见她还有话要说的，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我向浣朱使了个眼色，她立即会意，上前端起茶壶：“茶凉了，奴婢去换一壶新茶。”

    见浣朱退下，云芷才垂下头，低低叹道：“郑太医让我转告你小心珍重。他打算辞去院判一职，卸甲归田，想是明日就会递折子上去。”

    我略略吃惊，稍即便泰然接受。

    他选择离去，并不奇怪的。局外人也许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他知道。继续留在宫里，他会有危险，于我也是不利。

    楚天燮不会容忍他的妃子与外臣有私，连凭空而来的流言，都不可以。

    私心底，我不希望因为他，因为这莫须有的事情，让楚天燮对我横生猜忌。所以，他能走，自然也好，虽然如此我也将失去一分助力。

    我再抬眼，便撞上了云芷探询的眼光，我似漫不经心的笑：“行医者，自当兼济天下，怎能拘禁于这寥寥深宫？云芷，你知道的，外面广阔平静的天地会比这里更适合郑太医。你该祝福他。”

    她眸光闪了闪，望着我，欲言又止。

    云芷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我的情窦初开，早在七年之前，比她要早上很多，很多。

    我起身，行至她跟前，拉起她的手握着：“云芷，你想出宫吗？如果你想，我可以安排……你和郑太医一起走。”

    云芷，不要忘了你为什么进宫来，才好。

    不要，让我失望。

    她微惊，面上迅即晕开一片绯红，低下头，沉默片刻，她才抬头直直盯着我，坚定地摇头：“不，不必了。他并不属意于我，这等事，如何能强求得来？”

    我便也看着她，默默无言。

    强求不来，之于我对逸王，也是如此么？

    曾经，我笃定的不肯相信，总要抓住他对我零星点点的好，执拗的不死心。如今，我只敢小心翼翼的怀着奢望，惟恐，一碰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