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满眼的红色,北都已然为这场盛大的迎亲,做足了准备。若溪突然因为这红色而很想念羽哥哥,虽说他搬出去是当初跟苏姑娘说好的。可是,留下若溪一个人,果然还是很冷清,如今满城装点得喜色,让若溪很想看到身着红裳的羽重歌。他去了琼谷吧,那是苏姑娘走之前,大家一起挑的地方,若溪很喜欢那儿,有很大一片荷塘,每年会有很多莲子吧,真好。
坐在南宫晟的书房,若溪闲来无事,翻看他的书架上收的诗文。南宫晟的字写的很好,跟乔乔有些相似的地方,是帝王生来的气质吗。硬朗霸气,带着不可否定的态度。
最上面一层的架子上,搁着一方卷轴,比旁的字画做得精细许多,嵌玉的镶边,若溪好奇的抽出来,是画,上面画的,是那棵梨树开始掉落梨花的时候,一身素白的少女,伸手去接梨花,只隐约勾勒出眉眼,可是若溪还是能看出,那画中是自己。是了,自己十年前的模样,自己都快记不清了,若不是每年生日羽哥哥为若溪画一张画像,恐怕还真的会忘记自己的模样。
“我猜你会来,果然在这里。”南宫晟轻手推开半扇门,刺眼的背光,只一个轮廓。那个人终于来了,在苏婉之取走父亲阳寿后十年,又来到自己面前,却是自己将要迎娶别人的时候。该庆幸还能见到她,还是惋惜缘尽于此了呢。
“恭喜你啊。”若溪淡淡的笑,慢慢的卷起手中的画。
南宫晟看见那画轴嵌玉的镶边,心中突然一凛。“那画,”
“画的可是我?”若溪又平静的展开,问南宫晟,“为什么不画完呢?”
“那画,送给你好吗、不许摇头,这是最后一次送你东西。”南宫晟从阴影中走出来,眼神里带着不可否决的强硬。
“好啊,只是没画完,有些可惜了。”若溪收起画,抱在怀里,依旧浅浅的笑,南宫,费心了,只可惜我是契约里的人,注定没什么可以回报你了。
南宫晟看着若溪慢慢地卷起画轴,抱在怀里,突然很开心,即使我们今后都不会再见面,请你留着我这幅画,如若有一日,你再打开,也会因为这未完成的画而想起我吧,可会觉得遗憾?林若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知你并非我能得到的人,可是却忍不住去想你,忍不住靠近你,是我自寻死路,将自己一步一步逼近相思的死角,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只是好恨,为什么,为什么明知如此,却依旧让我们这样不能交织的人生曾经有过交集,为什么。
“怎么还没换衣服?今日不宜着白衣。”若溪收拾了一下被自己看过的字画,从书房走了出来,“一个女子,一生只此一次,别让她留下遗憾。何况是要入宫的女子。”若溪淡淡的说,南宫晟的心却像是被针扎一般,别让她留下遗憾,我却早已为自己留下了遗憾,只可惜,所有的一切早已预定好了,没有回转的余地。因为你喜欢梨花,在宫里种了许多,因为你喜欢白衣,所以我穿了白衣来见你,如今,却催我去换喜服,可知这衣服,便更加拉远了我们的距离,更远,更远。可是,只是笑,只能笑,若溪,你让我怎么办是好,若溪,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吉时将近,我去前面等你,去换衣服吧。”若溪抱着画轴,转身对南宫晟微笑,当初进契约的时候,就已经断去了所有的后路,即使你心里有我,我也早已被囚禁在契约中,逃不掉了。
“若溪,”眼看若溪走远,南宫晟终于还是叫住了她,“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那句话,问了那么多年,如今再问出口,早已没了底气,可是却害怕再不问就没了机会,刹那间,空气像被冻结了一样,寂静,寂静良久。最后一次了,此番你走出我的视线,我就只是我,你就只是你,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愿望吧。
“我大概,只是想在我有生之年能一直听到市井的喧嚣吧。”若溪转身看了看南宫晟,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笑得那般凄凉,若溪,什么叫有生之年,究竟出了什么事,若溪,那白衣是为你自己备下的丧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