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白的雍州绣,媚儿不说,若溪也知道,这衣服,是为她准备的,都是新的,若溪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刚合身。
“不知道姑娘何时回来,每年都会按姑娘的尺寸添置些新衣,皇上心里从来都念着姑娘的。”媚儿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一句话说错,若溪就甩袖而去了。
“你为什么能找到我?”若溪也不在意,从一边侍女的托盘中随意的挑了一对簪花戴上,光着脚就出了房门。
媚儿也不敢拦着,只好紧跟上去。
“媚儿灵力并不好,也知道即使再好的灵力也不一定能找到姑娘,只是觉得,若姑娘有一日来了帝都,定会再看看姑娘亲自规划的城池,媚儿只是在皇城门口碰运气而已。”
“这就是皇城。”那年自己在龙脉上,精心布置房屋,让帝都与龙脉相辅相成,但是很多地方,还是留给南宫晟自己设计的。
若溪漫无目的的在一座座庭院中穿梭,高耸的院墙,斑驳的墙壁,原来就这样,已经千年了。媚儿也不多说,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若溪身后。
“好像一座牢笼。”若溪站在两面宫墙间,突然停下来,回头问媚儿,“你看,抬头,只看得到这么一点点的天。”
媚儿忽然有些语塞,该说些什么?姑娘她讨厌这座皇城了?可这确实是一座牢笼,一座南宫为自己建造的牢笼,只为了体味如姑娘一般困守契约的滋味。
“媚儿,你会不会离开南宫,你看这宫闱,会不会想逃走?”
“媚儿从没想过,媚儿是心甘情愿的。”那年姑娘在南国时对媚儿说,你若心里有他,便伴着他,无需忌惮其他,他总会懂你的,媚儿斗胆照做了,从不曾悔过,媚儿为了那人,着实心甘情愿。
若溪抬头努力的看天,脚下竟晃了一下,什么时候,竟已然连站立都已经变成这么困难的事情,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南宫他心里很苦吧,”若溪突然伸手去摸那冰凉的墙体。“他就这样在这座孤城中困守了千年啊。”
“姑娘。”姑娘心里是懂得的,姑娘是明白南宫的,真好,南宫,你听见了吗,姑娘她是明白你的,姑娘她只看了一眼这宫墙,就明白你了。
“只可惜,他却没惜取眼前人,南宫他应该对你更好才对。”若溪淡淡的叹了一句,“也怪我当年莽撞,只以为你若跟着他,便也算遂了心愿,却没想这一劝,竟让你也陪他困守了千年之久。”
“媚儿从未觉得苦,媚儿只是感激姑娘给了媚儿这个机会,姑娘是明白人,知道皇上的心思,媚儿斗胆,求姑娘留下,媚儿已油尽灯枯,恐怕已时日无多,无法再替皇上续命,皇上他苦熬千年,只为再见姑娘一面,求姑娘成全。”
时日无多,若溪心中对这个词好生忌惮,原来我们都已经时日无多了,若溪觉得无比的悲凉,就好像在茗曲山上看到的第一次秋末一样悲凉,万物沉寂,毫无生机,所有的一切都将要湮灭在冬天到来的节奏里,真让人难受,胸口好难过,为什么呢,年少时清扬的嘴角,飘摇的笑意,如今已经这般沉重,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好难过。整个天地都被这沉重压的变了形状,脚下一软,就扶着墙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姑娘,怎么了,姑娘。”喘不过气来,姑娘她究竟得了什么病,究竟遭遇了什么?媚儿顾不得许多,上前抱住若溪,怕她就这样支撑不住了。
若溪稍稍靠着媚儿的肩,抬头看,天,只那么一点点,狭长的一条,被高耸的宫墙割裂开来,可是,这之外的天空是存在的,若我困守其中,外面的一切能安谧静好,那也是值得,是不是。说到底,你我都是痴人,是不是,南宫,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