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办公室,就看见桌面上摆着一封信,这令我非常的兴奋。——这年头,谁都不用这种通讯方式了,可我怀旧,喜欢这种典雅的形式。透过文字,好象能更亲切地跟笔者进行心灵的交谈。
或许又是一封情书?我心里竟是这样盼望的。
女人就是女人。
打开一看,却是老家寄来的同学会邀请函。是以前的团支书薛红娟发起的,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位马列主义老太太对我说:离开刘光辉吧!初恋无花不结果的。没想到她的话后来成了事实。真是个女巫!
女巫信上说,下个月班主任老师八十大寿,她把能联络的同学都联络上,希望大家克服困难回去先一起聚聚,再去给老师拜寿。
一说到班主任,那个高大的外表看起来严肃得像电影里反面人物的老师的形象就出现在我眼前,想当初,他是如何苦口婆心软硬兼施劝我好好读书,可我那时竟然还恨他多事。
如果当初听了他的,现在的我又该如何呢?
我不大想回去,人家都是衣锦还乡,我凑什么热闹呢?谁知刘光辉打电话来了,他说他非常想念我,希望我抓住这个机会回去一趟。我心里纵有再多的对他的不满,但他说的几句甜言蜜语透过话筒低低地传到我的耳朵里,再渗透到心里,我之前本来就不太坚定的意志便立即瓦解了。
我将同学的邀请函给了陈尘看,他始终黑着脸不表态。我知道,他对我今年的频繁回家颇有不满,他说:母亲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老太太一直担心我们日子不和睦,大约临死前对这件事还不甚放心。
老太太最后留给我的几句话尤在耳边,我便沉默不语,反正离下个月还早,到时决定也行。
晚上,念辉放学回来。第一次在吃完饭后主动地帮我收拾碗筷。
她终于懂点事了。我想。
看着她快要跟我一样高的个头,我心里很是欣慰。
我说:“辉辉,不用你帮忙,你去学习吧,很快毕业考试了。”
念辉欲言又止,我才感觉她一定又什么重要事情要说,便拉她坐了下来。
她说::“爸爸。妈妈,老师叫我们回来跟家长商量填报志愿的事情。”
我没多思考,就说:“三中离我家最近,中午也可以回家吃饭,就近上学吧!”
念辉满脸的不高兴,说:“一中教学质量好,我们好多同学都去那里呢。”
“只要自己用心学习那个学校不一样?,三中每年中考也有考上一中的,而一中也有读了三年又灰溜溜读出来了的。”
念辉嘴巴翘了老高,不做声了。陈尘从鼻子里冷笑一声,说:“你妈妈说的就是道理。可是还有一个理由让我来告诉你,因为读一中要交两万多元的赞助费,我们没钱!”
听听!好像家里没钱竟然是我的过错,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没依赖他,他倒是埋怨起我来了。我心里越发看不起他,但不想当着女儿的面去损他,便忍住了不发作。为了将来不落女儿的怪,我狠下心说:“只要你肯好好学习,这钱我和你爸来想办法。”
女儿高兴地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跑开了。
陈尘看着我,眼睛里充满疑惑,大概在怀疑我是否已经攒满了这么一笔的私房,他的眼睛还有一种洞若观火的幸灾乐祸:哼,看你凑不齐这笔钱怎么向女儿交代!
自从老太太去世之后,我真的不想再吵架,似乎觉得她老人家真的坐在云端,担心地看着我们。我息事宁人地说:“总是有办法的,我手里还有几千,你凑几千,单位借点,私人再借点,就够了。”
陈尘不再说什么了,我们结婚以来各管各的钱,需要用的时候谁出都没有争议,其实他本来也不是个爱计较小事的人。
十点多了,从超市出来,感觉外面还是那么冷。
我缩着脖子,将背包斜挎在肩上。
街上的行人慢慢多起来。我呵着热气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一边想着昨天跟女儿的承诺。我的存折今天之前数字8000,现在已经是7000了,那么下一步呢?真的要开口去借吗?
还回不回湖南呢?
正想得入神,感觉自己被人猛地拽了一下,“抢劫!”我立即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声喊叫起来。
一个二十多岁瘦不拉叽的男人拿着我那粉红的包飞快地往南跑,我追了两步,脚下一阵生痛,原来是高跟鞋崴脚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只好站在原地大叫,希望得到路人的援助。
路上行人不少,有的拿眼睛看了一下,再继续悠闲地赶路,有的就站在原地看热闹,个个都是一幅冬眠未醒的表情。
南边方向其实有两个男人,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前追后堵,我的巨大损失就可以化为零。
那个可恶的男人,先是一阵猛跑,待他发现没有见义勇为者出现时,就在转弯处停了下来,竟然回过头来,冲我一笑,(也许是表示谢意也不一定)然后在大街上“胜似闲庭信步”起来。
我的可怜的价值300元的背包!我的可怜的刚取出来还剩下的968元人民币!
刚哀悼完它们,猛然想起,天!我的存折!我的全部身家还在里面。
我颓然跌坐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有个好心的过路人停在我身边,递给我一张纸巾,说:“很多贵重物品?”
我点点头。我还有别的物品更贵重吗?
“有银行卡什么的在里面吗?有的话赶快去银行!”那个人又提醒我。
“对了!去银行!”我赶紧站起来,冲这个好心人鞠了个躬,说,“谢谢!谢谢!”便提起鞋忍痛飞快地朝银行方向跑去。
柜台站着好几个人,我选择了朝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比较和善的肥胖女人走过去,估计她会比别人有更多的同情心。
我说:“大姐,请你帮帮我!”
她果然被我悲伤难过而且焦急的表情打动了,她和蔼可亲地对我说:“你坐下来,慢慢跟我说!”
于是我开始把早上怎样起床,然后怎样去银行取钱,然后怎样去超市买东西出来,怎样被抢劫的事情尽量有条不紊地叙述清楚。
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开始对我的叙述还表现了极大的关注,可后来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她敲着柜台说:“请说中心!”
我吓了一跳,猛然想起读中学的时候,老师也总大声地跟我这样说,他说我的作文没重点,没中心。
我只好停止说话,去想想什么是中心。
她说:“你别紧张,就说到底找我们帮你什么?”
我这才想起,我说话的中心应该就是我的钱和存折丢了。于是我把“中心”告诉她。
她笑了,耸耸肩,两手一摊,用很时髦的身体语言表现了她的无奈,说:“钱丢了我们无能为力,存折倒是可以挂失。”
我一下子就高兴了不少,说:“谢谢,谢谢,那就挂失吧!”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还有手续费共38元!”她很利落地说。
“我……我的身份证不在身上,而且,钱全被抢走了。”
她摇摇头,说:“那就先口头挂失,总记得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吧!”
我赶紧报出一组数字。
她说:“明天带好东西过来办理!”
晚上,我很想把遭抢劫的事情跟陈尘说说,但一看他对电视节目情有独钟的样子,话 便咽了回去。
告诉他又如何?用半个脑子我都能猜到他会有什么表情,说什么样的话。他一定满脸嘲讽地说:不抢你抢谁呀?瞧你一幅港姐打扮,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他一直恨不得我跟难民营的统一服装,那样的好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成天花枝招展地,就不会去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