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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梅兰换作女装打扮,方海靖着了身长衫儒服。二人乘了马匹信步由缰往江南而行,欣赏着一路美景,亦是欢喜无限。
时隔十余日,二人行至一处集镇。方海靖本长得俊美,宗梅兰着女装亦是增添了几分艳丽,二人结辔而行,自是惹得行人驻目。路人窃语:“此女子真是娇弱桃李,宛若天仙。这身打扮,咋……咋……”又闻另一路人道:“男子亦是貌若潘安,真是般配一对。”话语入耳,宗梅兰不由羞得兀自垂首,心里犹如装有一只小鹿,怦怦作响。方海靖自小生长于偏僻乡村,所见者皆是乡中农家女子,常年挑作,无不腰粗面黑。今朝相携妙龄美丽女子,心中虽是欢喜,但想到不久人世,只能是充耳不闻,黯自魂伤。
下马选了处酒楼,二人唤来酒保点了饭菜。正待下箸,只听门处一阵喧哗吵闹,紧接几个人噔噔噔跺步入店。人未至而话音已闻,其中一个人喝道:“小二,切五斤牛肉,一只白砍鸡,抱坛老酒。再随意配几个小菜好下酒。”另一人道:“老大,您老人家先喝点茶,在下去吩咐厨子便是。”声音中显得颇为恭敬。
方海靖抬头只见走在前头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瘦弱男子,身材矮小,嘴唇两根鼠须,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随后四名男子均在三十岁上下,皆穿清色衣裤,一看便是江湖中人。宗梅兰见这五人颇为反感,皱了皱眉,兀自扭头望着窗外景致。
五人要人邻桌,待坐定。只见其中一人瘦弱男子斟满了一碗酒,淫笑道:“老大,咋霄‘玉春楼’那个窑姐,可是浪得紧?”
“嘿嘿嘿,蜀山派的确会来事儿。兄弟们,说点正事。今个儿这趟差事,大家尽心竭力,办得不赖。回去禀报帮主后,定论功行赏。”瘦弱男子端起碗,抿了口酒道。一双眼睛兀自向宗梅兰瞟来。
一人道:“还是老大会来事,蜀山派才给面子。”另有一人又道:“帮主英才神武,老大机敏能干,并料敌先机,才能令敝帮势力又得拓展。”“老大以后若吃香的喝辣的,可千万别把兄弟们忘了哟。”一片恭维之声,尤如滔天巨浪,捧得瘦弱男子心若蜜浸、身若云端,不禁连声呵呵而笑。
酒楼本客少显得颇为幽静,现整座酒楼只闻这桌江湖人物喧闹。
方海靖见宗梅兰皱眉不语,瞟了瞟那群人,低声道:“这般粗俗之人大嚼舌根,煮鹤焚琴,大煞风景。不如你我弃了马匹租条舟子,顺江而下,免至鞍马劳顿?”宗梅兰点头同意,二人即起身下楼。
刚出店门,方海靖闻听那瘦弱男子在身后与其他四人猥亵道:“这小妞长得真水灵,呵呵。若是……”。声音入耳,不免怒火中烧,待要返身教训一番。只见宗梅兰摇首示意,微言道:“此处是非之地。临行之时,家父曾告诫切毋惹事。莫非方兄忘了么?况且,你……”
方海靖知宗梅兰是想讲自己身受重创,若再强行运功,只能是加速夭亡。但心里亦不免喜滋滋的,至少知道宗梅兰为了自己不再像以前般任性,于是便道:“不如宗姑娘先至江边租定舟船,在下随后便到。”兀自捏得拳头嘎嘎作响。
宗梅兰见状,不由急切道:“方兄,切莫如此!小心不再理你。”
闻听宗梅兰微嗔,方海靖不由心里五味翻滚,心道:“看来你们这五位爷定是祖上烧了高香,竟然让这位宗姑娘饶得你们性命。”想到此处,叹然道:“罢了。如若再遇,定不要再行阻拦。”
二人卖了马匹,至江边掏了锭二十两的银子向一老艄公租用舟子。艄公掂了掂银子,随即扯开嗓子朝岸边草棚喊道:“二牛他娘,快来收钱。今天遇到贵人啦!租用小船,过两天便回。你照看好家咯!”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喜滋滋地跑出来,将银子收入怀中,用手扯了扯艄公那件布满补丁的衣服上的褶皱道:“唉哟。难怪昨晚梦见院墙的那株铁树开花咧,明儿再到镇江寺再去烧柱香。早去早回,小心咯。”说完,瞅了眼方海靖及宗梅兰,像小媳妇般笑咪咪地巅着小脚站到岸边,直至孤帆远影。
宗梅兰思忖道:“老两口真是幸福一家,这般年龄犹是如此恩爱。年轻时,定是如漆如胶……”略自想想,不由感到心跳加速,一股暖流直击心间。
看着艄公一脸幸福,兀自撑着小舟,唱着小曲,顺江而下。宗梅兰与方海靖并坐在舟头,沿岸风景瞬间远去。
“咦,后面那船怎的来势甚快。”方海靖听宗梅兰言语之后,亦回身望去,只见一艘大船如箭般行来,两面白帆被河风灌得极满。稍时,大船业已与小舟并行,只见白帆之上一面三角黑旗,旗上一个白底圆圈,中间写有一个红色‘龙’字。“哦,长江竹排帮的,小心。”又闻宗梅兰低声道。艄公见到大船之后,用竹竿撑住船身,减速向左侧避让,让其先行。
此时,只见大船倏然向左侧打舵,竟直用小舟船身撞来。眼看两船即要相撞,小舟被撞得粉身碎骨倾覆在即,倏然大船又急向右回舵归入正航。
宗梅兰待要发怒,只听一阵“哈哈”大笑,只见大船甲板上窜出出现五名汉子抱着臂膀站在船头看热闹。方海靖定睛一看,正是先前在酒楼中所遇的五名男子,不由气不打一出。只见那瘦弱男子伸手趴身船舷,一脸坏笑,对方海靖道:“小兄弟,看你一个白面书生模样。怎生娶了如此标志的媳妇!相遇即是有缘,不如将你那位娇娘子让与大爷?大爷定会照顾你们周全。如若不然,大爷就会让你葬生鱼腹或尸横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