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去登记了,就因为怕半斤不给开介绍信,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求爹去找王组长,要王组长帮忙找半斤开介绍信,我们有个介绍信才能登记,求爹成全我们吧。”冬至一口气说完了。
“你是不是又疯了?”爹将吃饭的筷子摔在女儿的头上,“你想气死我吗?活够了早点说!”爹发火了,嗓门提得老高。
冬至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是啊孩子,这是怎么了?你们的事不是拉倒了吗?怎么忽然间又拾掇起来了?”
冬至只流泪,不说话。娘心疼女儿,“你爹就是这么个倔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跟娘说说,你真的想同王胜去登记吗?”
“娘,真的。”冬至边哭边说。
“不行!”爹用眼袋锅指着女儿鼻子,“有我这口气在,你休想!”
一直沉默的冬强也表示了反对,“姐,以前我就说过,我不想有个地主子弟的姐夫,现在我还想告诉你,我不想让我的后代有个地主子弟的姑夫……”
“弟,世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你想的也太远了吧,姐的事不关你的事,我已经定下了。”
“我们如果坚决不同意呢?”爹的表情冷酷无情。
“爹,我已经是大人了,连自己的婚姻事都不能说了算,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怎么你想死?告诉你,别拿死来吓唬我,我不吃那一套!”
“行了,都别吵了。”娘觉得冬至的话中有话,“孩子,可别胡思乱想,有话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要死要活,随便!”爹说完愤然而去。
夜里,冬至一直在想着爹那句狠心的话,要死要活,随便!爹的话刺痛了她的心,难道爹真的宁肯要女儿死,也不肯接受王胜?
冬至开始绝食了。娘叫她吃饭,她说不饿,爹知道女儿在怄气,“不吃拉倒,反正是不饿,饿急了就吃了。”
娘心软,跑到街上喊冬至,“回来吃饭,不吃饭怎么干活?”
“娘,您回去吧,我不饿,心里胀着呢,”冬至空着肚子下田干活了。
冬至绝食三天了,这可急坏了娘,劝冬至:“光干活不吃饭,这怎么行?饿坏了身子咋办?”
“娘,我不饿,真的,你们吃饭吧。”冬至进了自己的房间,在灯光下翻弄着夜校农业基础知识教材,心里饿的难受,脸上却装出若无其事。娘一把夺过书,扔到地上:“不准看书,吃饭,有天大的事也得吃饭!”
爹仍然无动于衷。
冬强心疼姐了:“姐,你吃饭吧,你愿意嫁给王胜你就嫁吧,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弟,谢谢你了,你去吃饭吧,我不饿,饿了我就吃饭了。”
娘一次次将饭菜送到冬至房间,流着眼泪劝冬至吃饭,冬至一次次流着眼泪拒绝进食。
已经升任为妇女组长的冬至,一方面忍受着饥饿的煎熬带领着妇女们干活,一方面坚持绝食。田间休息时,她又累又饿,两腿发软,一坐下来就像烂泥样瘫在了地上。
她绝食的事情只有姚好知道,姚好担心她继续绝食下去,身子会垮的,就劝她停止绝食,不要拿生命开玩笑。不料冬至的态度依然坚决:“我不能半途而废,我相信爹娘不会真的那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我饿死。”姚好被感动了,从冬至的目光里,姚好看到了冬至渴望爱情的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姚好答应过冬至,保证不将她绝食的事情告诉王胜。可是冬至已经绝食七天了,姚好怕冬至真的饿出个好歹来怎么办?经再三考虑,还是将冬至绝食已经七天的事告诉了王胜。
王胜听后当即流泪了,立即要姚好转告冬至,要冬至马上停止绝食,并说要见她,有话对她说。
冬至埋怨姚好不该泄密:“你不该告诉他,既然他知道了,告诉他不要管我,我不想见他,这次我是铁了心了,绝食一定要坚持到底。”
王胜感激冬至为他所做出的牺牲,他想帮帮她,要姚好转告冬至,他去买二斤桃酥,藏在幸福桥下的桥墩中间的石洞里,用石板遮着,让冬至到那儿去取出来吃,吃多少,取多少,不要带回家,吃完了,他再买。
冬至托姚好对王胜表示感谢,但绝不接受王胜的帮助,她说她不想欺骗家里人。
王胜束手无策,替冬至难过,也无计可使。
冬至绝食到第九天了,她的饥饿承受力几乎到了极限了,别说干活了,就是空手走路也觉得头晕目眩。九天里,她除了喝水,一口饭没吃。
对于女儿的绝食,爹始终没有一点妥协的表示,冬强虽然妥协了,但他无法让姐进食。娘从一开始就心疼女儿,顿顿劝女儿进食,顿顿陪着女儿以泪洗面。
绝食到第十天的早晨,像往常一样,冬至下田干活回来,在院子里洗完手脸,她刚进屋,就觉得屋内气氛有些异常,炕上的小饭桌摆好了饭菜,爹娘和弟并未上炕吃饭,而是并排站在炕前,见冬至进来了,扑通一下全给冬至跪下来了…
“爹、娘、弟,你们……”冬至大为震惊:“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你只要吃饭了,我们就起来。”爹先说话了。
“爹,要我吃饭可以,我的事你答应了吗?”
“你的事,你就死了那份心吧,我一辈子也不会答应你的。”
“爹,那你们这是为什么?”冬至也难过地跪下了。
“冬至,我们给你跪下,不是答应你的事了,而是要你吃饭,不想让你饿死……”爹已是老泪纵横,为了让女儿吃饭,他宁愿屈尊给女儿下跪。原来他说的“要死要活,随便”全是气话。
“孩子,你只要答应吃饭,我们就起来。”娘已哭成了泪人儿。
“姐,快吃饭吧,我说过,你的事我不管了。”弟也是泪流满面,“但你不能忍心让爹娘再给你跪下去了。”
“爹、娘、弟,你们别跪了,起来吧……”冬至开始动摇了。
屋内静的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冬至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眼看着全家无声的跪在一起,她完全动摇了,不忍心再坚持绝食了,委屈地“哇”地一声哭了……
冬至开始吃饭了,绝食以失败而告终。
夜里,冬至躺在炕上,望着窗外,皓月当空,浑如白昼,回顾这十天的绝食行为,是对是错是痴是傻,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太累了,太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一幕是真的——爹、娘、弟齐刷刷地跪在自己面前。当时,她的心好痛,痛的几乎在流血,她不忍心让那一幕一秒一秒地延续下去了,任凭她信心百倍,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更向谁。”
冬至满以为这次绝食能成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了王胜,她已尽力了,一想到这次绝食失败,他就感到痛心,感到伤悲和凄楚。
既然绝食行不通了,冬至又想到了下一步棋了——他想自杀,他不想活了。为了保密,她不想告诉王胜和姚好。
听说冬至绝食失败了,王胜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认为冬至这次该向命运低头了,不会再做傻事了。
冬至以失眠为由,找村医开安眠药吃,村医每次只给她十片,最多二十片。过些日子,她又找村医给开安眠药。她告诉村医,说一时不吃安眠药,就睡不着,村医建议她每晚睡前温水洗脚,少思虑事,保持平静心态,尽可能不吃或者少吃安眠药,即使要吃,每次只能1片到2片。她表面上,满口答应。回来就把安眠药攒下了。这样日复一日,渐渐地攒了110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