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小雨被送回时刘府上下惧惊!望着面目全非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任谁也不会同那个安静俏丽却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丫环联系在一起。
床边坐着的大夫皱眉诊治半天后摇头道:“刘夫人,这个女子浑身皆是伤口。”
刘夫人焦急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点开方子!”
“不是老夫不愿开方子,实在是。”大夫叹了口气道:“她身上的伤口还是次要,此女下身破裂的很是厉害,只怕昨晚定有不下十人将她给…。已经被人糟蹋的不像样子了。”
围着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下十人!!!
“大夫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救她呀!”
“是呀大夫,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
“大夫小雨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一定要救她呀!”
大夫望着跪了一地的众人,无奈道:“不是老夫不想救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呀,如此情况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请恕老夫无能,夫人老夫惭愧!告辞。”
大夫一脸惭愧收起药箱,不看苦苦哀求的众人,落荒而逃。
小雨眼泪一直淌个不停,眼中的绝望刺痛了人心,颤抖着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咽声,似是野兽垂死前发出的悲鸣。
刘夫人俯身上前,语气温柔地安抚道:“小雨,你想说什么?”
“……。”
“小雨,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刘夫人背过身去擦拭眼泪,懊悔的说道:“是我刘家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刘府落魄至此,也不会害你如此。”
如果将军还在,别说是王爷的一个奴才,就是王爷亲自来了也不敢任意欺负他们家的一个下人!如果自己能挺身而出护住小雨,哪里会任由一个狗东西将她带走?!世上什么都有卖的,却独独没有卖如果的,没有卖早知道的,刘夫人恨得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小雨凄楚的望向门口,伸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众人随着她的目光将视线转移。
流云一袭红衣站在门外,表情平淡,不悲不喜,连眉角处狰狞无比的伤疤也带上了奇异的宁静。
流云径直走了进来,刘夫人见她走进,起身让了位置,流云没有坐到板凳上而是直接坐到了床沿上。
小雨嘴唇蠕动,双手微微颤抖的握住了流云纤细的手指,神情中蕴含了太多的东西,欣慰,绝望,伤心,还有不甘。流云感觉双眼被小雨这一个眼神刺痛,低敛的双眼中闪过太多的情绪,使得呼吸有些起伏,流云紧紧地闭上了双眼遮住眼中太多复杂的情绪,却遗漏了小雨眼中的失望。
小雨九死一生,吊着一口气回到刘府,就是为了再看一眼刘云,她十岁被卖进刘府,伺候刘云了整整八年,看着往日跟在自己身后到处喊着‘小雨姐姐’的小姐,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而她却不能在陪在刘云的身边,偷偷地打量她了。
小雨仔细的望着流云,眉,眼,鼻,唇,一丝不漏。她不敢奢望自己这污秽之人能得到小姐的怜惜,却想从流云清冷的眼神中找到一丝哪怕是厌恶,鄙夷也是好的,至少证明小姐心中还是有她一席之地的,可是她失望了!流云的眼神淡漠,清冷,她终于失望了,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流云的手。
“云…。。云儿…。。妹妹…”小雨叫出了自己一直想叫却不敢叫的称呼,一口血喷在了流云殷虹的衣服上,不甘的睁大双眼,去了。
本就殷虹的衣裳因为染上了鲜血此时艳红一片,流云身上散发着几分阴冷,诡异,不知道是因为血还是因为人。
“好好安葬了吧。”流云从进来到现在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平静,冷漠无情。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流云将小雨暴睁的双眼缓缓闭上时,一时间刘府上下一片阴霾。
“小雨!!!”
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名发髻散乱,悲伤绝望的中年妇女,流云认得她是厨房里的张婶,张婶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对小雨极亲,刘府上下都知道,她已经将小雨视为自己的半个女儿。
张婶一头扑倒在床榻上,嚎叫着哭泣道:“小雨!!可怜的孩子!我不过同老管家出去了三天,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你死的好惨呀!!”
众人纷纷落泪,上前劝解。
“大小姐!!”
流云停下向外迈出的脚步,背对着众人。
张婶跌跌撞撞地跑到流云跟前,一把抓住流云的肩膀,不敢置信道:“大小姐!小雨服侍您整整八年!整整八年呀!我知道你自小性子冷淡,可是八年的时间难道就没有在小姐心中留下一丝的眷恋吗?!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张婶一脸不敢置信的质问道:“您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您就算落一滴泪也是对小雨的宽慰呀!!”
刘夫人望着神情癫狂的张婶,唯恐她对流云做出什么,慌忙道:“来人,张婶现在有些神志不清,快把张婶拉走,送回厨房,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两名小厮上前拖拽着张婶向外走去,张婶撕扯着不愿离去,屋中有哭泣的,劝慰的,恐吓的,一时间杂乱不堪。流云抬脚走出小院,留给众人一个清冷无情的背影。
月光洒在一丈宽的湖面上,岸边的柳树投下一片阴影,如同人间的肮脏的阴暗角落,无情的诉说着世事无常。
不远处一片火光,风中夹带着什么东西烤焦的味道,又瞬间消散,流云动作缓慢的喝下一杯烧刀子,是托老管家在外采购时买回来的。是最烈的酒,是奔驰在草原上的汉子最常喝的酒,杯酒下肚,连带着喉咙都有一种热辣的感觉,流云一杯下肚又缓缓倒了一杯饮下,似是不过瘾般,整坛的望嘴中倒,如同在饮普通的白开水一般,此景若是被胜歌王朝常年奔驰在草原上的汉子看到,也一定会暗自咂舌,佩服不已。
流云已经有些醉了,平日冷清的桃花眼中闪烁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流星,刹那间慑人心魂。
流云望向火光处,那是这个朝代通用的火葬,那个自从她醒来后,一直安静的站在自己身后的小雨,那个会趁着自己心情好时说几句俏皮话的小雨,此时她在这个世间存在过的痕迹正一点点的消散,她以为自己会不在意得。小雨临死前紧紧抓着的手腕处泛着隐隐的痛楚,不知是手痛了还是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