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眺望,无数的金光幻影更为绚烂耀眼。
光——在那人的身影上如水似的变换,忽如浪潮汹汹,忽如水银泻地,忽如断天白虹,忽如慢雪缭飞……。
这等诡异的情景,气势磅礴,让虞颜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间,他竟然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良久。
良久的良久。
良久良久的之后。
虞颜适才有所反应,这一刻,他的神识不再空洞、迷惘,他伸出手抹抹自己的嘴巴,他确实已经看到口水直流、鼻涕直掉!
“小子,你一直在偷看。”
“难道,你不害怕?”
冥冥之中,两句很沧桑的声调骤然响起,似是永不消逝的电波一样回荡在一个人的耳畔。
还绕四周,阴暗的小悬崖边除了他已经再无任何人影。
是的,很快,虞颜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两句声音是明显的在问他。
再度眺望,这一看非同小可,不看犹可,一看之间更觉诡异无比。
所有的感觉全便乱套了,已经无法用语言准确的形容,弹指一挥间,他的面前郝然间多了一个极度冲击眼球的身影,与此同时,虞颜还注意到,荒凉棽棽的坟墓就在距离他三丈外的旁边,墓碑上的字迹清晰可见,堆砌坟墓的青砖瓦石丝毫没有任何的褪色迹象,墓碑下方,一个酒味全无的的坛子横在一边,满地的水果渣皮……。
天啊,他竟然连供给死人的食物都吃。
他是活人又或是死人?
此际,虞颜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恐惧痕迹,相反,给人的感觉是他异常的坚毅,事实上,这便是虞颜接连几日从恐惧到新奇,从落荒到从容的变化。
他的……脸?
怀端一抹探究,虞颜仍是将他的脸看的一清二楚。
每个人的脸各有不同,有的人的脸椭圆饱满,有的人的脸形同瓜子,又有人的脸规矩长方,无论那种脸,势必都少不了眼睛、鼻子、嘴巴,这便是世人习惯的脸面。
而他的脸面,则是完全丧失了人脸的该有的形状,他的脸确是血肉斑斑,十分的狰狞。像是被人扯下了脸皮似的,不仅如此,在这张血肉相连的脸上竟然是眼嘴互置,再瞧看认真点,更觉不妥……。
天啊,他的头明明是被一种绝巧的手法重新移植上去的。
散发缭乱,血红满身……。
不忍心再看,虞颜更觉自己胸腹间咆哮不已,一股强大的压力已由胸腹齐聚到了嘴巴。
呕吐的冲动,换做其他时候,虞颜早已痛痛快快的呕吐了,毕竟呕吐过后便是浑身舒畅,然而,这一次,虞颜竟然坚忍住了呕吐的冲动。
“怎么,你害怕了。”
虞颜警觉性的后退两步,他没有回话。
就在这时,那人的身影忽而‘刷’的一下悬浮在空中,全身上下光霭旋转,隔空良久,终于吐出几句话,道,“小子,既是人生有缘,那么老夫也就长话短说、长事短做了。”
“小子,快给老夫磕几个响头,老夫收你为内家弟子,老夫从今往后便是你的师尊。”
“小子,快叩头。”
“老夫时间无多了……。”
听完,虞颜心中已是波浪般得起伏,他想的太多,他想的太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自己非常非常的想要说话,可是,刚刚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又忽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脑海里,思绪频飞。
磕——头?
“小子,怎么,你不愿意。”
半空中,血红的身影忽而抖动几下,这一动,竟是地动山摇,天似乎快要塌了,地似乎快要塌陷了。
这一刻,足够的心胆俱裂,破空而来的狂风更是欲要将虞颜狠狠的吹起,狂风翛翛中,他宛若一片树叶,他连任何站稳一点的力气都没有……。
“嗯,小子,倒有几分骨气,不错、不错。”
“小子,你不给老夫磕头倒也没什么,倒是有两件事你可给老夫听仔细了。”
“第一,老夫再过一会儿可就要暂别人世了,我离开之后,你可要把老夫的真身保存妥善,不准任何人碰老夫真身一丝一毫。”
“第二,也是老夫最为惦念的事情,那就是你……。”
“你”——字圃的一出。
随后,一个奇诡的手影从万千光霭中飞脱而出,速度之快让人咋舌,犹如一道彩虹横贯天际,眨眼而至,手影的方向……。
虞颜明亮的大眼瞪的溜圆,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可见,他整个人的思绪仍然停留在‘那刻瞬间’。
极度不安中,虞颜只觉一股热暖如若温泉的风已是扑面而去,晶亮的瞳孔适才收缩一下,只因,他在极快的思忆方才那个手影。
手……影……?
电石火光的一抹思忆已经遥遥的远去。
那个呼来呼去的‘手影’早已融进了万千光霭中。
随后,那人的声音厉鬼似的破空响起。
“小子,老夫方在已在你身上移植进了一株天地间的仅存的龙脉,那也是……。”
话,没有说完,自然,虞颜也没有完整的听到。
就在这时,悬空中的万千光霭忽而闪电般的消失,那个虞颜所可以想象到的身影更是重重的跌落下来。
不好,那人怕是要摔死了?
多可笑的一个孩子念头随之一闪。
是的,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一切也都在按步就班似的发生……。
虞颜极快的跑出去几步,这中间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只因,幼小的他已然知道一样事实。
死人总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血水喷洒,血肉更加的模糊,同时,虞颜也注意到——那人先前倒置的头颅重新正确的贴合在脖颈上。
这可奇了,这可更加玄乎了。
然而此时此刻仍然不是‘解惑’的时候,但见那人挣扎了几下,极度费劲的才让自己的身子盘坐起来,浑身上下鲜红的血迹如水似的流淌,气喘吁吁中,道,“小子,你听好了,老夫乃是玄功门的掌教,今世……老夫……不对,今世老夫法号老道,你大可叫我老道。”
“老夫今世或许真的错了。”
“老夫更是不该在大功未成前擅自和‘天’一战!”
“如今,老夫总算领教了’天‘的厉害。”
“咳咳咳”。
这一咳,无数的鲜血从老道嘴边渊源流淌,但他仍然鼓足残余之气,虚弱万分的惨淡一笑,道,“哼,要不是在紧要关头老夫固执一念,‘天’,恐怕也不是所谓的‘天’了。”
“小子,你听好了,老夫这次纵然没有战胜‘天’,但老夫相信,二十年后老夫仍然可以披靡天下,相信再用二十年,老夫定然可以玄功大成,到那时,老夫定然可以证实‘人定胜天’这句话,到那时候,老夫便可不再理会‘天’,真真实实的活一回了。”
“小子,现在……现在……老夫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可……知道……知道老夫移植在你身上的龙脉是什么么?”
虞颜心中大骇,无数的压抑更是在胸膛里曼舞飞扬,似欲发狂,他只想狂奔、乱吼一番,然而,这个时候的他还不能就此疯狂!
虞颜舔了舔嘴唇,他一副有话难说的模样,他能做的似乎就是继续聆听下去。
有——嘴——难——开——
这时的老道已是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