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这天晚上。
金府。
金府大开筵席,张灯结彩,香飘四溢,酒菜准备一妥,宴请的各方雅士、富商、政要、使节都已经到齐了,是时候开席了。
“开——席。”
正堂大厅一个酒保身份似的家丁扯高了嗓门高声一呼。
这一呼,这声音足够的宏亮,似是怕好些人听不到一样。
确实,这次的宴会太奢华风光,粗粗一看,金府的所有院落都近乎摆满了酒席,正堂八桌,预示着大发,外堂二十四桌,预示着天天大发,正堂外的院子摆着六六三十六桌酒席,预示着一年四季都要大发,此外,还有邻侧的别院……。
纵眼一望,这次宴会的各方人士早已过千,其数量居然都快有了金府家丁的一半,人头繁多如蚁,酒席上的灯盏更是如若繁星,为防发生什么偷菜、混吃的事情发生,金大财更是招呼西疆统领大不凡将军前来维持场面,且大不凡又是如今名噪一时的领军人物,整个西疆都归他守护,想来这百万将帅带来的人定是不少,如此一堆,今夜的金府周遭怕是已有万人了。
万人大筵,非同凡响!金爵爷这名号真是响当当!
“众位,薄酒粗菜,还请大家慢用。”
“今天,本爵爷邀请八方好友前来一聚……。”
很明显,说这番客套话的人正是金府之主金大财,他正端坐在正堂最中央的一张绘有龙凤图案的八仙桌上一句一句说着。
话未说完,也正是即兴紧致的时候,他的话儿呼被一个声音打断。
哦,是谁敢在这种筵席场合无缘无故的打断金大财的说话,简直就是不要命的举动。
“爹……爹……孩儿回来了。”
寻声望去,一个一身白色长袍的小青年走来,来人五官端庄,模样甚是精致,约莫一十五六的年纪,他正是金大财的独子——金玉堂。
“公子。”
“公子。”
几步快走,一排盛妆丽衣的丫鬟都站得规规矩矩朝他弯身行礼,可见,金府的礼仪规矩丝毫不比皇家礼仪逊色多少,这不是逢场作秀,而是一种真真实实的风貌。
或许是金玉堂走的很快,又或许是金玉堂急于要马上见到金大财,因此他并没有相当严肃也是合乎情理的朝那些丫鬟做出应有的回应,比如说,说一句,“起来吧。”或者是动动指、挥挥手的示意一下,由此可见,已是老大不小的金公子当真是太过于粗犷,且金府豪筵如此,从金府大门到正堂,少说也有三里地,他至少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询问一些事、做一番准备。
再定睛一看,金公子白白的长袍上居然溜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还有一抹生有锐刺的东西倒插在裂口外的面料上,他竟然没有事先更换一件新的衣服出来见客。
金大财远远的也是瞧得清楚,待独子站在自己眼前,他微微皱眉道,“玉堂,怎的如此慢礼。”
“还不快向几位世伯赔礼。”
说罢,金大财又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传递而出。
说是世伯,其实也并非什么三代五世交情的‘世伯’,说白了,都是金大财财势突起之后和名流人士之间的一种客套,如此的‘世伯’只怕少说也有上千人了。
此刻,金玉堂早已站稳身子,瞧着他爹那阴晴不定的脸,他忙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脸上勉强的笑笑,双手合拢下垂,弯身拱礼,道,“各位,世伯好。”
“各位,世伯好。”
“各位,世伯好。”
几番转身,几番拱礼,几番笑脸相迎,适才算是礼仪貌然,得体有寸,落落大方。
绘有龙凤呈祥的八仙桌边上,有个老者笑眯眯的当即回应一句,“世子不必过谦。”
打眼一瞧,原来,这龙凤八仙桌上只摆着五个背椅,金大财体肥身胖的坐在最正中,此外,除了左边盐商李老爷和右边一个腰带佩剑的高大男人以外,再无其他人落座。
“几日不见,世子倒是又高伟了几分。”
“快快……世子还请入座。”
当下,离龙凤八仙桌不远的地方又有几人老鬼附和起来。
金大财闻言脸上仍是笑呵呵,朗笑中不忘朝金玉堂撇去一抹神秘异光,眼不见心不烦,眼一见心更烦,自从金家发迹以后,各类的勾心斗角总是变着花样你来我去,就是方才那几个老鬼的话,金大财此刻就是听着极为扰耳不顺,别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金大财就是觉得不一样,至于究竟怎么不一样,他此刻也没太多时间去想,总之只觉的心里的怪感完全都似是来自金玉堂。
是的,他简直太不像话了,十多年的悉心栽培,竟然是如今这个样子,不懂得‘世故’一些,就像现在,他竟然还略带少年才有的腼腆表情,他……他还没有款款落座!
“哼。”金大财适才缓缓费力的挺了挺身子,鼻子里冷冷的哼出一口气,似是在清了一下嗓子,他当然要把方才金玉堂打断的话说完。
双手一摊,四海平静——说的就是一种做人的境界。
果不其然,金大财胖乎乎的双手只是略微的动了动,当即与会的各方嘉宾便是鸦雀无声,人人静心,全神贯注,当然是若有所待!
“诸位,这是……犬子——金玉堂,相信大家都是看着他长大成人的。”
“犬子不才。”
“金某。”
“咳咳咳咳。”顿了一顿,金大财有意识的嗓子一动,故作咳状,又挺起腰板接着说了起来。
“金某这些年身体多有不适。”
“金某……金某在这里还要仰仗各位多多悉培犬子。”
“咳咳咳咳。”
说着说着,金大财又是下意识的四下不轻不重的假咳嗽,这一咳嗽便也停搁的巧妙,当即之下不忘拿出衣袖中的一块手帕抹抹嘴。
可见,金大财的话大有深意,老狐狸不是糊涂人啊,子丑寅卯明白着呐,他这一稍顿,当即抹嘴的时候不忘深意驰骋的看上一眼金玉堂。
良久良久,金大财适才挺稳的身子越发的直挺,胖乎乎的右手虚空的晃了晃,静目平息的瞧着灯火阑珊下的各方人头。
“金爵爷,莫说仰仗,爵爷以后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爵爷言重了,公子仪表堂堂,才思敏捷,远近闻名,未来的前提更是无法估量,应该是老朽们仰仗公子才对。”
筵席一角,忽而有两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急忙站起身子躬身两句。
金大财略微笑笑,朝那两人挥挥手,四顾片刻,然后又将目光缓缓拢聚成一条缝,他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话要继续说下去,故而略作思肘。
“舅父。”
“舅父……舅父,你刚才怎么啦,甥女刚才好像听见您咳嗽了。”
忽而,一道鹂鸣似的声音从正堂一侧响起,声音像是充满了一股磁性十足的魔力,硬是将正堂、侧堂、别院中所有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不看犹可,一看之下竟然让人销魂于无声中。
循声而望,但见一个柔若无骨似地女子从正堂后面的屏风走来,仍是白天时候穿着的衣饰,不同的则是此刻她手里端着一个茶杯,她——正是笑语嫣。
“舅父,你有没有不舒服,您若不舒服,可千万别撑着呐。”
“舅父,都怪甥女,这些年来也没有来看望过您。”
笑语嫣温然脉脉的似是在笑,又似不是笑,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粉帕为金大财擦拭着额头,眉黛妖娆无极!
“语嫣,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