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人群中,有人忿怒在喉的破口大骂,现在的西街已经不再是如前的模样,西街两侧的小贩、小摊上摆着的各种商品尽皆乱撒一地,马队刚刚踏过一条巷子,巷子内便已经是一种不可抑止的哄抢场面。
这众多的混乱的人群中,殷妈和小惠便也是混在里面,这时,呛人的尘土已如漫天的沙尘卷起,殷妈一边儿佛袖遮面,一边儿捂着鼻子,疾风吹散了他的长发,她的人就像一颗欲要倒下去的老树。
“惠儿……。”
“惠儿……惠儿……。”殷妈的目光一直在尘埃中搜寻。
小惠呢?
正当殷妈欲要撑起老身前走几步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殷妈身边响起。
“殷妈……你别担心,我就在你身边呐。”
目光恍恍,尘埃落尽,殷妈的眼中哪里有小惠的影子,正当殷妈诧疑着小惠有没有受伤的时候,殷妈突然间本能的低头一瞧……。
正如小惠所说,她就在殷妈的身边,她就在……就在殷妈的腰跨间,殷妈的腰跨一侧,小惠的身影果真映入了殷妈的视线里,殷妈的视线里,不仅有小惠的身影,而且还有一滩血,小惠不知何时已经快要变成了一个血人……。
原来,就在方才的慌乱中,一把锋利的菜刀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反弹了起来,菜刀横空飞来,菜刀的方向正是殷妈的……,适时,那把菜刀也正好被小惠瞧见,当即之下,小惠便也是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殷妈的背后。
瞧了一眼小惠身上那一道血流如注的伤口,殷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短暂的已经无法回忆的画面,一抹思绪中,殷妈再也矜持不住了,当即之下便是老泪纵横,泪洒衣裳,双腿一软,凄凄道,“我的惠儿呀,惠儿你…… 惠儿……。”
殷妈哭泣连天,肝肠寸断,她想说的话已经说不出口,小惠却是强忍住了肩上那连男人都要嗷上几嗓子的剧痛,面色苍白,抿嘴莞笑道,“殷妈……小惠……小惠……没事……只是……一点……一点……皮肉伤……而已,你……老人家……别担心……小惠、小惠养几天……。”
小惠说的断断续续,一副气息将断的模样,小惠那肩上的伤口长约八寸,血淋淋一片,任谁都可以想象得到菜刀是怎么无情的砸进小惠肩膀上去的,那伤口距离小惠脖径只有咫尺之遥,再者,细看小惠衣襟上流淌着的斑斑血迹,很是明显,插入小惠肩膀的菜刀是被小惠亲自拔出的。
小惠没有哼出一声,小惠没有叫出一声,她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性命之忧,她甚至还要挤出一分笑意反过来安慰殷妈,小惠竟是如此……。
殷妈无言以对,有的只是眼泪和默默祷祝,她此刻似乎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小惠如若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拼上老命也要找出个天理公道来!
“来人呐,快请大夫。”
“来人呐,快来救救我的小惠。”
“我的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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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凄凄,暗殇无边。
“吼吼吼”
一声烈马嘶鸣,随后,烈马踏蹄,尘灰飞散。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汗跨在马上,手中一根儿镶着黑金丝的马鞭扬长而起,又怒又急一句,“快让开……都听到没有……让开……让开……。”
听得这声,当即围上来欲要背驮小惠的几个汉字,顿时间都慌忙的斜身闪避,他们不得不躲开,就像过街老鼠见了一只大花猫一样,只因,方才转马而来的那个人已经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他那眉宇间流露出的浓烈的怒杀气息不容任何人质疑。
瞧那汉子的模样,熊背虎腰,肌肉满身,很显然是属于那种非常有力的猛人,且头上戴着的又是一顶三星樱冠,很明显,他又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很有地位的人,勇猛无畏的简直就是人中之虎,这样的人出现在寻寻常常的大庭广众下,试问,哪个心里不惧三分。
“让开……。”举刀而起的汉子再次宏亮如雷的大喝一句。
刀锋所指的一端……。
是的,刀锋所指的一端正是殷妈,此前,刚好有几个素不相识的过路人帮衬了殷妈几把,殷妈正搀抱着小惠瘫坐地面上,他们的位置正好停挡在了路面的中间。
‘让开’二字说的很明白,言简意切,就是要让殷妈让开一条道。
可是,现在,小惠身上的肩伤似乎也是越来越重了,肩上的血迹都快凝结了,失血过多的迹象任谁都看得出,她的脸色枯白如纸,气息微弱,形势极不乐观!
殷妈,殷妈悲痛莫名,听得那声令众人相当嫉恨不悦、令殷妈相当不能容忍的话,殷妈心里的无限凄酸忽然间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但见,殷妈猛的转身,她也不管什么军方背景不背景的了,唯一的念头便是冲上去要解气、讨公道、要说法。
殷妈似是真的丧失了理智,老身一起,朝她转手后瞧见的壮汉冲上去便是厮绞在了一起,殷妈怒眼向相上,怒气大盛,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竟将壮汉踉跄的推到了临近的一面墙上,殷妈死死的用自己的身躯顶着壮汉的身躯,一副欲要拼命夺刀的气势很是猛烈。
壮汉陡见一个要刀不要命的半老徐娘,当即之下心里也是大为惊骇,这倒不是壮汉胆怯一个半老徐娘,而是壮汉着实不忍对一个风尘过百的老女人大动干戈,壮汉不是莽汉,纵横沙场数年,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没见过,凛然威威的朝殷妈喝道。
“你个疯婆子……不要命了……快给我闪开。”
“死筢子,有什么了不起,大娘跟你拼了。”
“疯婆子,你……你要干什么。”壮汉爆火覆胸,瞪看一眼殷妈,只因,壮汉似乎已然察觉她眼前的老女人下一步要做什么。
殷妈疯笑连连,不再理会壮汉,她疯笑是因为怒火泛滥的同时,殷妈忽然醒悟了一些事情,伴随着疯笑,殷妈这一刻似是心里早已妥慰了一件事。
也就在这时,又是几条烈马奋蹄而来,遥遥一望,那马背上的是几个着装不一的壮汉,有的白衫白袍、有的一袭灰褐色的紧身、有的则身穿畅肩服饰,虽是几个人而已,但他们给人的印象却像是万马奔腾,一股莫可言状的逼人气息扑面而来。
瞧见马车远远而来,壮汉这个时候也是翘首一望,这是个‘失不再来’的空当,殷妈当机立断便是长大了嘴巴朝壮汉的胳膊撕咬过去,俨然间已是一副吸人鲜血的疯魔头,壮汉当然是猝不及防,他那持剑的一只胳膊上立即被殷妈咬出一个血窟窿。
“喀喇。”一声金属落地的厚闷响声。
壮汉目呲欲裂,望了一眼鲜血淋漓的胳膊,单手豁然发力,仅是怒意而推,殷妈百斤重的身躯当即便是失重倒翻,无支无拦的横撞在一面土墙上。
悲切至极,气恨之深,无以形容,慢慢尘土中,殷妈完全不觉自己的脊梁骨早已错位的现实,喘着大气、咬着牙艰难的站起来,呼声大起,“我……跟……你……拼……了。”
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平民遇到兵有怒发不出。
“喀嚓啷啷。”
“喀嚓啷啷。”
“喀嚓啷啷。”
刺人的寒光一闪而过,还没等殷妈反应出什么事,三个人影已经鬼影似的闪出,殷妈的脖子上已经贴紧了几柄硬冷的的刀,但凡殷妈稍稍有什么异动,那横在她脖子上的刀锋随时都可以了解她的姓名。
这一刻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看的惊悚无比,浑身上下冒着冰冷惶惶的寒意。
“殷妈。”
“殷妈……殷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