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乱世，生意总不会那样好做，老掌柜终究看明白了这样的道理。下雨的天，掌柜的生愣愣在门前呆立着。眼看着天慢腾腾的要变亮了，老人径直朝太阳要升起来的地界儿走去。

    清晨，酒店后院儿的老鸡吱呀着嗓子叫了几声。二牛照例是小伙子中间第一个起来的，起床后的他习惯的把宋时明踹醒。“瘪鸡，等瞅着机会就把你给宰了。”宋时明醒后一个劲的叨咕着。

    老掌柜死讯传来的时候，宋时明跟二牛正在招呼客人。听到这个消息，一伙儿人都懵了。伙计们好言好语的把客人伺候走了，早早的关上了门。宋时明看着哭的声泪俱下的老板娘，暗地里悄悄把二牛给叫了出来。“二牛，咱俩的饭碗又要丢啊。”

    二牛焦炭似的脸上平静如一潭死水，并不理睬宋时明的问话，就似丢了魂似的。“二牛啊，听哥说话没啊，二牛”宋时明瞪大了眼睛瞅着傻乎乎的二牛问。

    貌似过了好长一会儿，二牛的焦炭脸上露出月牙白似儿的一溜牙，把宋时明吼了一大跳。正当宋时明要再问点啥的时候，却听到二牛张嘴说了句话：“老宋啊，我不想做草根了，这日子说没就没了。”

    宋时明看到二牛没出什么毛病，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酒店散场也要拖到几天之后，总不能趁着人家办丧问人要工钱吧。看着老掌柜脖子上的那一道红痕，二牛感叹着：“这人怎么就这样上吊死了呢。”

    “可能是遇上过不去的坎了吧。”宋时明说完叹息的摇了摇头，正欲去里屋睡会儿觉，却听紧闭的酒馆门那儿传来扑通扑通的敲门声。一个伙计上前开门，结果进来一婆娘，张嘴便哭爹喊娘似的喊：“宋神仙啊，救命啊，快救俺家老头子的命啊，神仙……”

    从张家堡到此处有不远的路程，这婆娘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城里也算是历尽艰苦了。众伙计不明所以然，对于老婆子嘴上嚷的宋神仙更是闻所未闻。眼见老婆子向着身边的小伙儿打听了一番后，便直愣愣的冲着宋时明冲过来，倒身便跪：“宋神仙啊，你可要救救俺家老头子的命啊。”

    宋时明被一下子问懵了，吱呜的应酬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原先那如日中天的卦师身份来。不再多想，文质彬彬的将老婆子请进屋内，留下一堆人在那里议论纷纷。老板娘不知何时止住了泪水，傻乎乎的看着眼前发生的闹剧，后来发觉此事跟自己一丝关系不扯，便又吱呜起嗓子哭号起老掌柜来。

    那张老汉是张家堡的放牛人，常到城里来卖些牛肉置点家常。那日在城门口，宋时明拦下他说了些黑气缠身命途不佳之类的话，奈何宋时明这种火候的小伙子怎敌的半百经历的老人，那张老汉从布袋掏出一枚铜钱显示其穷苦，果真这边的假卦师不再纠缠。然而万事皆有巧，张老汉回家之后突然就一病不起，整日里寻死兒活好不难受。第二日老汉便派儿子到这城门口寻这年轻道者，却寻不着。于是老者更相信这是神人相助，只怪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

    这日张家堡新建一庙宇，周围百姓纷纷前去开光。老汉的媳妇整日里愁眉苦脸，这日心血来潮打算去庙里求上一签。那张老汉早已经放弃希望，又不忍浇灭老婆子的兴致，只能随着她。人去了一天，老头在床上痛的苦不堪言，那儿媳终究还是外人，屎尿之物沾淀在身惹得老头子怒骂不止。眼见得天黑，张老头要骂却见到老婆子满面红光的表情，嘴上的脏言秽语竟变成：“那签咋说？”

    “明日去寻，定有结果。”听老婆子这样讲，老头心中一乐，当晚竟然甜滋滋的睡着了。果真那婆娘再来打听，听一乞丐说到宋时明的去处。奈何寻到时酒店已关门，心下便想：“酒店何时正午门便关，可见其中蹊跷。”又一想，哪有哪方神仙让自己这般轻易寻到，于是更是将眼前奇怪处归结于神人在此。想到民间说书人口中的“求神成愿，万不能中途而弃”，索性砸门而入探问起神人宋时明来。等知道所寻之人就在眼前时，不禁声泪俱下痛而失声。

    这宋时明历经女鬼之难后便决意不入此行了，奈何他越是推却，眼前的老女人就越不放手，哭哭啼啼好不难办。酒馆之外的人路过门前，隐隐听到里面震天的哭声，更是感慨老掌柜生前娶了一贤妇。却不知，哭声的主要来源是一个外村来的婆娘。

    最终宋时明跟随着婆娘去了，二牛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不时冲着老宋嬉皮笑脸。天色黑了，宋时明跟随那婆娘拔山涉水终于来到了那放牛老汉家。初见老汉，对方就声泪俱下，仿佛见到了活神仙。

    宋时明看到老汉那副养不活的模样，深感棘手，冲旁边的二牛不断的使眼色。于是二人趁屋里人不注意，悄悄溜到了屋外商量对策。恰逢月光明媚，屋外有一小河，时常有鱼儿跳出水面吸氧。宋时明这鬼心眼儿一动，一条脱身的计策就浮上心头。

    那屋中人寻找宋神仙不到，一个个急的像吃多了辣椒似的。老汉刚要吩咐儿子出门去找找，却见到李卦师带着小童儿回来了，手上还提溜着一条死鱼。“哎呀，宋神仙您这是去哪了啊？”老婆子嘴巴快言快语，生怕怠慢了宋时明。

    宋时明指了指手里的两条鱼，嘴上说：“逮鱼去了。”

    正当众人纳闷之时，二牛早已搬来了一张桌子。宋时明又让那小儿媳取来大瓷碗，将那死草鱼放入碗中，装模作样的倒了半碗水进去。后又将那碗放在桌上，对众人说：“这叫敬天。”此事做完，宋时明端起碗来到堂屋，将那装鱼的青瓷碗放到地上，在屋里烧了叠纸磕了几个头，完事后冲众人说：“散了吧。”

    别人也不好看热闹，无关的人皆尽散去。宋时明对老汉说，那碗中是招魂水，明早取后再服。说罢，正欲拂袖而去，无奈老者拽住他的衣袖，从裤兜里颤巍巍递出一物。

    宋时明一看，是一黑壳钢笔，正要推辞，却被老汉一把推到手里。宋时明跟了老外那么多年，自然看不上那玩意，正要再给老人塞回去，却听老人说：“打开。”

    宋时明按他说的做，见那笔头是一崎岖不齐的钢件，直觉告诉他，这是把钥匙。“这是我从老牛肚子里抠出来的，外国人的玩意儿，家里没有出息人也用不着……”老人说了若干话，宋时明给他归结为一句：我也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儿。

    看着老人的热心样儿，他感到不好意思去骗他，可是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得不在夜里拽着二牛逃跑。深夜静的吓人，那张老头一家人隐约听得到堂屋里传出砰砰啪啪的撞击声，奈何人都胆小儿无人敢去查看。尤其是听宋时明讲那碗是招魂用的，更是毛骨悚然了一晚上。早晨天一亮，那老婆子合着儿子儿媳去那堂屋取碗，却发现那碗中半碗水早已经神奇的不见了。

    “这屋不是一直锁着的么？”那大儿子急了，问道。老婆子也说：“怪啊，我怕出事儿还加了一道锁呢。”

    老人知道这件事之后，只是摇了摇头道：“天要我死。”众儿子儿媳看着那装鱼的青瓷大碗，想不通里面的水是咋没的，只得附和道：“天要你死啊。”此事发生之后，成为了张家堡流传下来的谜团。在后世，张家堡出了位黄埔将军，此事被他一语道破。

    “那鱼并非死鱼，只是被酒给灌醉了而已，深夜鱼醒，于深瓷大腕中挣扎不出，倒把里面的水给折腾尽了。夏日炎热，那鱼缺水，早晨自然因缺水而亡。”至此那张家堡众人才知晓祖辈上遇到的是一大骗子，有气没出撒的村民把气全给撒到了邻村赵家庄子，从此这俩村没成过一桩婚事。

    张家堡地儿偏，刚好处在一个山窝子里，宋时明跟二牛都是打小儿不怎么认路儿的人，又碰上走夜路黑灯瞎火的，没走出多远他俩就发现没路了。“老宋，这儿怎么没路了。”二牛最近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