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属于我的……她是我唯一爱的东西在乎的东西……你们却夺走了她!在我面前夺走了她!我要让所有的人,所有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柳闲歌默然望着她,忽然,为这个疯狂的女人感到悲哀。
片刻之后,她终于平静下来。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仿佛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
“柳闲歌。你果然比白翦瞳要聪明得多,甚至比我想象中要更聪明。既然如此,我便也不与你兜圈子了。我选择白翦瞳当盟友,倒不如选择你。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启用了禁术,不久之后便会遭到天谴,灵魂会归于寂灭。救这女人的方法,我没骗你。你要做什么,我也不阻止。相对的,你也不要来碍我的事。否则……”
“我知道了。”柳闲歌飞速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你。”
他俯身,将沉睡中的女子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女子的身体比从前要轻了许多许多,她的腹部此时已经有微微凸起的形状,其中那个小小的生灵依旧藉由母亲微弱的生命而挣扎得活着。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大可抛弃躯壳一走了之,不必承受我的禁术。”
柳闲歌走至门边,忽然听到背后那个冷酷的女子如是说。
“她是你们的劫。你们何尝不是她的劫?”
······
一切皆有因缘。
正邪善恶,因果报应,有谁能说得清?
你笑他人疯癫,自己又何尝不是疯狂之人。
两个月间,柳闲歌表面对白翦瞳恭顺。按照他的意思,将天下堡的势力逐渐从南疆撤出,制造出许多天下堡与拜月教勾结的伪证。
他甚至放下自己的尊严,对那个人低眉顺眼,强颜欢笑。
韩涵无数次劝柳闲歌,干脆放弃那个女人吧!让自己解脱,也让她解脱。他为她做出的牺牲已经太多太多了。这种情谊已经太过沉重,沉重到寻常人,已经不能够担负得起了。
柳闲歌却最终把韩涵也打发回了金陵。
当两月之后,南疆几乎只剩下柳闲歌孤家寡人之时,他,带着她,跑了。
一骑绝尘,趁夜色出逃,最终冲入了拜月教的地界。
那一夜,他一身染血,在漫天萧然的雨丝之中,抱着怀中的女子出现在洛风涯的面前。他的背后,金戈铁马追兵三千,伴着滚滚沙尘与冲天杀喊。
“要救她,只有你手上的定海珠。否则,她,会魂飞魄散。”
一袭白衣此刻已经让人无法辨认出颜色,满脸是血是雨水是汗水的落拓男子,轻轻喘息着,只对黑衣的男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一道闪电无声的劈下,映亮了整片青紫色的天空,也映亮了黑衣男子,那仿若琉璃般耀眼的妖瞳。随之,是一声炸响般的雷声,震碎了尘世喧嚣。雨,更加瓢泼。
洛风涯垂着眼帘,雨水在他浓黑的睫毛上无声的凝结,无声的低落。
仿佛,泪珠一般。
他自始至终未置一词。
末了,他的身影,在大雨之中轻轻一晃,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黑夜中。
随即,有什么东西划破雨帘,直直飞来。
柳闲歌空出一手,看也不看在虚空之中一捞。
展开手指,掌中静静躺着的,是遗传莹润而柔和,仍带着温润体温的莲花座罗汉珠。
“我说过,她若是出了一点差池,我便杀了你……我们再见之日,便是你将死之时。”
鬼魅一般的声音,伴着无边无际喧嚣的雨声在耳边空旷的回响。
柳闲歌回头,望着那冲天的火光中鬼魅一般的身影,以及那人周身疯狂哭号叫嚣狂笑着的恶灵,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九天之外,谁在轻轻笑着,谁在弹拨这命运的弦,谁在执着书写的笔,看着这万里尘埃之下,滚滚红尘中人的挣扎。
柳闲歌转身,上马,不再犹疑,猛踢马刺。骏马扬蹄,一声清亮的嘶鸣声之后,冲进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