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妇人缓缓支起了身子。

    少年急忙将破损的木板门关上，希望稍减那凌列的狂风。少年走到床边，问道：“娘，你的病好些了吗？”

    “娘的身子，是好不了了。”妇人咳嗽数声：“只怕就是这些天的事情了。”

    “娘，你别说这种话。我这个月又领了三钱的月钱，我这就给你抓药去。”少年急忙道。

    “算了，娘自己的事情，自己知晓。一把老骨头了，不值得费这个钱。那些钱，你好好攒着吧。等再过些年，娶个媳妇。为我们老陈家开枝散叶。”妇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细不可闻，忽然重重倒在了床上，阖然逝世。

    “娘，娘，你到底怎么啦？”少年大声呼唤，颤抖着伸出双手，放在了妇人的鼻息间，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过。

    第二日，少年为母亲下葬后，收拾了包裹，毅然迈起步伐，向西方走去。

    父母在，不远游。

    少年参军了。

    黄昏，残阳如血。

    一场大战刚过，生长着寸寸青草的泥泞被鲜血染红。

    少年跪伏于大地上。

    泥土中散发着中人欲呕的血腥味，然而他此时却浑然不觉。一阵寒风吹来，带起森然寒意，让几近死去的他神识一清。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少年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尖刀，虚软无力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少年此时的身心已经是疲惫至极，似乎随时都会死去。只有手臂、后腰、大腿三处不时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翻过身来，跌坐在了地上，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四个头颅，咧嘴一笑。有了这四颗头颅，他很快就能晋升了。

    战功林立，一转眼就是十年。

    当初的少年已经成为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将军。

    父子重逢。他娶到了当朝皇帝最宠爱的妹子，成为当朝驸马。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观尽长安花。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未央宫中，红颜霓裳，天下熙熙。

    盛极必衰。叛军攻入了长安。

    少年持剑立于长安城头，退守未央宫中。持剑跌坐金銮阶梯，风雨凄凄，舞姬不再。落鸿声起，折断江山社稷，百年基业。

    繁华声中，游园惊梦。

    ……

    悠悠中，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陡然从陈彦的身体里散发而出，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大变，仿佛再不存在与诸天之中。

    陈彦缓缓睁开双眼，玄妙之极的光忙在他的双眼中一闪而逝，漆黑的瞳孔中，闪起恒河星沙，似是蕴含着无数小千世界，又似乎流淌着一条命运之河。

    “成功了？”夜淡淡问道。

    “差不多吧！”陈彦淡然一笑：“只是炼化了命运的法则而已。以我目前的实力，只能窥测，而不能改变。只有斩杀了我的三生因果，明悟是非虚实，超脱轮回，我才能彻底地掌控命运的法则。不过做到这几点之前，我必须找到自己的道心，并且将其圆满。”

    “慢慢来吧，不着急。命运之术，本就是逆天之举。生死皆在一念之间，哪有这么容易。”夜的声音中，丝毫不以为奇。

    “的确如此。”陈彦点了点头，忽然道：“对了，你刚才说的祖巫的事情，能给我详细的说一说吗？”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夜皱眉道：“现在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太过于虚无缥缈了。安心修炼吧！或许哪一天，你就失手洒落了自己的命运，重新坠入轮回。”

    陈彦皱眉道：“我领悟命运，只要修为比我低的修士，就能一一推算出他们的命运。但不知为何，我推算我自己的命运时，却坠入了一世轮回中。仿佛那才是我真正的命运，而这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一样。但又似乎有一只上苍之手在操纵着一样。既然命运是祖巫的天则，是否与天则有关呢？”

    “我也不清楚。祖巫比之阎王还要神秘，他们都是天则的传承者，都是超脱时空的存在。他们一般都存于自己的虚空中，并不轻易外出。”夜轻叹道：“我想，完全知道他们的名字，并且完全见过他们的，恐怕只有道祖一人了。就算是阎王，也只见过一位祖巫而已。”

    “谁？”陈彦问道。

    夜沉声道：“掌控时间的时间之祖，烛龙！”

    “时间之祖，烛龙。”陈彦低低念了两声，又问道：“他很厉害吗？”

    夜悠悠的道：“掌控天则之人，已经不能用是否厉害来形容他们了。就拿时间之祖烛龙来说吧。他所掌控的是时间天则，传言其双眸所及之处，时间就会改变。逆转时空，一下就可以让虚空的时间回到千万年以前，或者千万年以后……”

    陈彦默然道：“那岂非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也不算是吧！事实上，到了他们那种境界，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境界了。就比如说你掌控的命运之道，命运的法则，修炼到了极致，就能够让你逆天改命。就算身死，只要自身命运的气息不灭，你也能扭转命运重生。这单单只是命运的法则而已。掌控了天则之力，更是恐怖得难以让人想象。”

    夜见陈彦的目光流露出灼热之意，忍不住往他头上泼了一桶冷水，冷冷的道：“天则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你能触碰的。天则的执掌，是道的旨意。只要道不死，就没有人能够违抗。”

    “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自己也清楚。不用你来提醒。”陈彦道：“不过，我好奇的是，既然修为到了那个地步，又为何还会陨落？”

    “那是圣人出手。你根本就无法想象圣人的神通。诸天毁灭，而圣人长存。圣人陨落，天地也就毁灭。”夜冷冷的道：“安心炼化领悟你掌控的命运法则吧，你能得到命运法则，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你现在就像是一个身怀重宝的孩子，只要你身怀命运法则的消息传出，仙人都会前来抢夺。”

    “这一点我自然知道。”陈彦忽然笑了出来，淡淡的道：“不过，我现在怎么都觉得这命运法则似乎像是一个非常鸡肋的东西。除了能趋吉避凶外，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用处。”

    “身在福中不知福。”夜哼了一声，沉入了剑中世界，不再理他。

    “是吗？”陈彦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反驳，掐指一算，三日时间早已过去，皱眉喃喃自语道：“为何叶师妹和凤舞还未到？”

    “你用命运之术算一算不就行了。”灵儿道。

    “恩。”陈彦点了点头，运转命运之力，不过片刻时间，又忽然睁开了双眼。

    “算出来了？”

    “算出来了。她们遭到了袭击。”陈彦点了点头，忽然一拂袖袍，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清影，消失在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