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很久的苏慕，有些气闷地朝顾青萝说到。那些气不是对顾青萝发的，强烈的语气，只是想强调苏大民是他亲叔叔。也怕自己会产生和顾青萝一样的偏执己见。

    “我知道，我没有对他语出不敬，只是他这样长此以往下去，你一定会被累死！你每天那么不知死活地干活，而他却将你的血汗钱拿去赌博，你说这是亲叔叔该做的吗？”

    顾青萝一口流利地披露着苏大民的不是，秀气的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愤怒。

    “青萝……”苏慕眼里全是无奈地茫然，开口叫了一声顾青萝，却找不到适当的言语去为苏大民辩护，因为他却是糟糕透了的至极。

    “算了，我只是发表我心中的观点，你可以站在你的立场上行事！”

    顾青萝摆摆手，站了起来，地上一滩水印，一股瑟瑟的寒意也突如其来驶来，顾青萝本能地打了一个战栗，咬着干白的嘴唇，所有的懦弱感，像能蚀骨的虫子在心间啃噬，她有些想辛勤了。

    她担心她不负责任地走了，善良认命的辛勤，难免不会遭受一番痛打。所有的内疚的担心，涌上心头，也爬满整张被雨水沾染过后异常苍白的小脸庞。

    站在一旁的苏慕以为顾青萝是生他气了，眉头不免深锁，一双明亮的眸子瞬间变得晦暗了起来，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菱角好看的分明，只是看不到有如迷迭香般的诱人微笑。

    各怀心事的心，是很难触碰到一起的。

    雨丝滴答滴答绵延不绝地坠落，完全没有停歇之势，苏慕转身回屋，将平时积累的木头堆砌在一块儿，用塑料纸点燃，不一会儿火光明亮，被寒冷侵蚀的顾青萝感受到了暖意，内心的感激像汪潺潺流动地湖水，洋洋洒洒地无比雀跃。

    “苏慕，你老家离这儿远吗？你爸爸妈妈呢？为什么每次都只听你提起你叔叔，他们呢？”

    顾青萝将披在肩上的衣服紧了紧，揶在胸前，像个疑问机器，不住地对着埋头用火钳摆弄柴火的苏慕。

    苏慕没有给予任何回答，只是眉头深皱了一下，仿佛一切都那么不堪的难以启齿，或者，悲伤。

    “他们去世二十年了。刚满一周岁的时候。”

    隔了很久，久到顾青萝都以为苏慕不会回答她。只见苏慕那绝好的容颜在明艳艳的火光地映照下，有着悲伤的唯美，顾青萝心底起着层层涟漪，不轻不急促，正好撩动心房，却久久不能平复。

    顾青萝能够感受到此刻苏慕那纹丝不动的忧伤。她曾一度因为顾家恩残忍地对待她妈妈而痛心疾首。无可奈何地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泪流不止，心如死灰地任泪横飞……直到后来，她再也没有眼泪了。

    那时候她才逐渐明白，悲伤可以让人血肉模糊，也可使人冷若冰寒。而悲伤的尽头，是没有眼泪的。

    “苏慕，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好看？”

    顾青萝想缓解此刻烦闷的气氛，随即带着嬉笑调侃地语气，朝一脸冷静低沉的苏慕问到。

    苏慕这才抬起头来，兴许是了解到顾青萝的担心，故意扯出一抹似清风般的云淡笑容。那一抹笑，堪比倾国倾城的美人的回眸一笑。

    顾青萝内心生出滋滋声，原来男生也可以帅到如此地步。

    “昨天……我妈把你吓坏了吧？”

    顾青萝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十指忙碌急躁地交叉，有些慌乱难以启齿般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呵……没事！”

    苏慕笑意浓厚时，嘴角的左侧有个浅浅的梨涡，每每顾青萝瞧见都会忍不住想要去抓一把，仿佛太阳所有的和煦都被搜刮到了那张不染纤尘的面容上。

    “唉……我知道，你当时一定是吓坏了。连我都是，我妈从来不对我发脾气，她是世界上我见过最温和的女子，在那个家吃苦耐劳，忍辱负重，任劳任怨……可那顾家恩不知道感激就算了，还时不时打我妈，我对他简直就是恨之入骨地仇视！”

    苏慕静静听着表情带些凶神恶煞的顾青萝，微微笑笑，将顾青萝脸上凌乱的发丝十分温柔地整理了一番，算是最温柔的回答。

    “苏慕，你别反感我妈，她待人很热忱的，也许是在气头上。指不定以后对你疼爱有加呢！”

    顾青萝温顺的像只小绵羊，眯着晶莹透亮的眼睛，享受般的接受苏慕在脸上酥酥麻的地轻抚。苏慕笑容温和明媚，又宛若夜里晴空下，皎洁似银盘样的月亮。那般清澈的透明。

    苏慕笑容淡若羽毛般轻盈，让顾青萝突然紧绷的心，慢慢地松懈开来。

    “你呀，就一小孩子，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你声辩吗？即使是真实的，阿姨作为长辈，我也不可能和她生气的！倒是你，你爸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能和他顶嘴……”

    苏慕眼神顷刻间意外夺目，似极了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辈，耐心地，慈祥地教育着自己的孩子。

    “苏慕你这话虽说中听，但是有关顾家恩的我就不爱听了！”

    顾青萝嘴角的笑意，渐渐流逝，像是短暂一瞬的烟花，在漫天雪舞过后，幻化作一团无人问津的粉末，惨淡且无神采。

    “青萝，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无法更改！”

    苏慕眉头微皱，有种说不出的愁烦。与刚刚明朗风清的笑意截然相反。

    “我没法选择自个儿的出生，可是我可以试图去改变！你从未和顾家恩相处过，所有你理解不到那种心酸的心痛！顾家恩过三十才有我。本来想一举得男的，却天不遂人愿，生了我这个成心和他作对的主儿，我想，我是天生来和他战斗的，在他骨子里就压根儿没当我是他的骨肉！我干嘛要对他忠孝两全，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欺负我妈？！”

    顾青萝那升腾只向上冒的火气，带着连苏慕都压制不住的炽烈。只是苏慕完全没想到，平常大大咧咧，说话不经大脑思考的顾青萝，平淡无奇的语气里也会有如此浓烈的忧伤。

    “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慕第一次在顾青萝面前说话显得忐忑。

    顾青萝很不在乎的扫过苏慕眼睛里盛出的担忧，很平静的挂着一抹无辜的笑意，姣好的面容下，有种势单力薄的矜持。然而回答却完全不同，那种坚硬同柔弱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大地大，我不相信竟没有我能栖身之地！”

    这不是怨尤的赌气话，是顾青萝内心的真实肯定回答。洒脱得连当前的不快都抛掷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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