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钗，胭脂泪（十二）

    听雨楼阁一偏房内，烛火摇曳，人影暗淡。

    听雨楼主苏元静静地坐在案前，安静地看着我，而我，则面无表情的跪在他的身前。

    隔了半响，苏元开口道：“你可真了不得啊，连白墨都让你给杀了，我是该惩罚你呢，还是该奖励你？”要是在往日，任何人听到他的这般言语，一定会吓得毛骨悚然，然而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早已平静如水，不管他怎么折磨我，我都心甘情愿，若能早日去见阿爹阿娘和哥哥姐姐也好……

    我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倔强道：“给我来个痛快，一刀杀了我罢了……”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说道：“真正杀死你全家的，是我，要报仇就动手吧……”说完，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真心让我报仇，还是对我的另一种“试炼”？试试我是否对他忠心？然则此时此刻的我，早已心如死灰，阿爹阿娘和哥哥姐姐们早已身亡，纵使现在真的能杀了他又有何用，更何况，如果这是他对我的一个“试炼”，那我纵然出手也绝对杀不了他，说不定还要遭受听雨楼内的种种酷刑……

    与其被折磨着死去，倒不如痛痛快快的离开。我安静的闭上双眼，右手缓缓抬起，狠狠朝着自己的天灵盖劈下去……

    “睁开眼睛看着我……”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右臂，捏的我有些生疼。

    “你是我的人，我不让你死的时候，你绝对不能死，我不准你死，也不准你离开我，记住了！”睁开眼眸，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暗淡的烛影里，显得格外分明，一对眼睛犹如晨星般犀利动人！

    望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之时，竟让我有些发晕。他缓缓用手托起我的下颌，安静地凝视了半晌，微笑道：“这样一张绝世的容颜，要是就这么死了，将来得有多少人会找我麻烦啊。他们绝对会来找我麻烦，‘苏元，你怎么忍心把这样一个美人儿弄死，我还要娶她回家做老婆呢……’”

    我嘴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处在家破人亡的悲伤之中，但我还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眼角那颗美人痣，弄得我双颊发红，浑身发软……

    我的身子越来越软，慢慢倒在他的怀里，安静地凝视着他。他随即将我横身抱起，朝着我的厢房走去……

    “难道今夜我要成为他的女人？他居然肯要我了？可是，阿爹阿娘和哥哥姐姐们怎么办……”我内心虽是在苦苦挣扎，然而身体却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任其摆布……

    他将我轻轻地放在我的床上，将我的鞋袜褪去，而后为我盖上被褥，吹灭了烛火，安静的坐在床沿守护着我。

    “主人你……”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措。

    “睡吧，安静的睡吧，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亲人，把那些不该记起的，全都忘了吧……”听着他的这句话语，我竟然静静地合上眼眸，渐渐进入了梦乡……

    尔后的每一天夜晚，他都会亲自来到我床前看着我睡着，只要有他在的夜晚，我都能安详地入睡，不再会有任何的恐惧和噩梦……

    直到第七天的夜晚，他却再也没有出现。那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睡，只得轻轻叨念着他的名字：“苏元，苏元，我好想你，你在哪儿……”

    父母和哥哥姐姐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童年的记忆，从凌烟阁的“炼狱”出来之时，我就已经很少想起他们。在每一个夜里，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更多的是那些血腥的画面和数不尽的哀嚎声……

    没有苏元陪伴的夜里，我只能缩成一团，独自躲在床角瑟瑟发抖，任凭眼泪无声无息的滴落……

    对于我来说，我对苏元的需求远远大于我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他们对于我来说，只是我一个遥远，却不可触及的美好回忆而已。而苏元，却是我现在唯一能紧紧握住的最后一束稻草……

    八日后的一个傍晚，他兴致勃勃的走进我的闺房，我已被折磨了好些天，身心疲惫。看到他来，我竟然像一个孩子似的，从床沿一跃而起，身上的疲累一扫而光。

    “看看我为了带来了什么？”他一边边微笑着说着，一边把手中的一个匣子打开。

    我小步跑向他的跟前，望了望匣子。匣子里边放着一支华丽的钗子，钗子流萤环绕，下沿布满了无数龙凤的图案，上沿是一个同心结的形状，同心结中央镶满了一颗颗指头大小的珍珠，颗颗粒粒浑圆饱满，俱是一般大小。钗子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对耳坠，呈水滴形状，红灿灿的，红的犹如鲜血般清澈，一眼看上去，竟像是女孩子平日里用来化妆打扮的胭脂一般，让人看了好生欢喜。

    “这是什么？”我微笑着问道。

    苏元却默不作声，他一把将我拦腰抱起，轻轻放于梳妆台前，熟练地为我梳妆打扮，然后将钗子和耳坠亲自为我挂上，微笑着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这支钗子叫做‘珍珠钗’，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件宝物，之前被江南泗水宫宫主所得，尖利无比，能刺穿万物；而这对耳坠，名为‘胭脂泪’，是雁荡山赵老夫人的挚爱之宝，能做暗器，见血封喉！从今日起，这两件宝物就属于你了，属于我听雨楼阁冷月轩冷月阁主的随身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