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秋的梦里，他的灵魂漂浮在城市的上空，看着渺小如蝼蚁的人群攒动，而自己在哪里？他在寻找着。从喧闹的白天到灯火斑斓的夜晚，整个城市都沉浸在喧哗之中，后半夜，渐渐安详，透出一丝静谧。林子秋最喜欢的就是城市的夜，安静，温馨。生活在人群之中有种习惯性的归属感，但天性的他告诉自己，他还是喜欢去城市之外的丛林或山野，那里的他更加释放、自由……
他回到家中，爸妈已经入眠，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桌子上还放着他和初恋女友的照片，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将这张唯一的合照撕毁烧掉了，怎么还在这里？他们为什么分手？这是他平时尽力不去想，也从未和别人提过的……
羽西，他的初恋，大学同学，混血儿，很俊很媚，是一个让很多男人心动的尤物。从生物进化的角度讲，她就是将父母亲的优良的一半基因都继承了，而且最大地发挥了组合优势。她的父亲据说是英国人，母亲是从大陆移居香港的，追求她的人很多，很多男生对她蠢蠢欲动。其实作为林子秋这样理性的人，是不会去招惹这样的女生的。不是他不想，或者不喜欢这样外表美又有气质的女生，而是他太有自知之明……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在梦里，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
大学里，他是学习部部长，羽西是文艺部部长，他对生物专业的热情、对哲学理论的好奇，使得他经常泡图书馆，经常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论点，这样一个好学又有悟性的青年，是很多人敬佩的对象。包括羽西。她总会像小鸟一样，欢快地跑到他跟前来，问他很多问题，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入神地望着他，他的心像火烧一样，那种感觉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后来，他开始追求，请她做他的女朋友，羽西竟然答应了。不过，她是这样说的：“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是他一直来最为兴奋开心的日子，不过后来，羽西对他说，他们不合适，说她厌倦了，说不是很喜欢他，说她本来也只是说过和他试着交往的，好合好散。他答应了，表面也装作无所谓，很轻松，不想对方有负担。实际上他心痛到了极点，很多次几近崩溃，想去求她，求她继续收容他，哪怕她可以不爱他，只要每天还能和他一起。不过他没有那么做，出于自尊，也处于尊重对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的，都有自己的路。大学毕业后，羽西出国了，再无音信。
其实，感情这东西不能强求，以前他一直希望羽西有一天会回头，看到他的好，后来才明白，羽西真的可能没有真正喜欢上他，也不想继续在一起，她会累。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给羽西负担了。爱情没有公平可言，但当你真的爱上对方，而对方无法接受你的爱的时候，你的爱也只是对方的负担而已。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是倾斜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淡忘了……
当在梦里看到他和羽西的合照的时候，他又想起这个他一直牵挂的人……
“你还好吗？羽西。”林子秋看到羽西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似乎他也是飘来的，和空中的那个自己都是一个灵魂的影子。
羽西微微笑着，“还好，你呢？还在搞生物学研究？”
“是啊，你早就摆脱我们学的专业了吧！”
“是啊，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喜欢这个专业。我喜欢音乐、跳舞，喜欢到处旅游……”
“嗯。”林子秋突然觉得无话可谈。这么多年，羽西杳无音信，不过她过得好就行，也不想问她都做些什么，有没有结婚、生子，老公做什么的，对她如何。这些都毫无意义，他也不想过问了。
他仔细看着羽西，熟悉的脸庞依然那么绝美，像个洋娃娃。不过……不过，已经不是以前的那种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羽西，就在自己眼前，却有了说不清的陌生感，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明白各自所想的，已经无法交流。他早就该放手的，他也以为自己早就放手，其实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无法忘却，那段往事，包括那段伤痛……
“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要拿走我的照片！”身边的羽西说。
林子秋回头看照片，看到桌子上撕成一半的照片。他捡起来羽西的那一半，递到她手里，低头说，“对不起。”
羽西却在微笑着，“不用说对不起，你真是太傻了。我要回我的照片，你也可以完全忘了我了。你应该撕掉的。”
林子秋说，“我现在只当你是朋友了。真的！”
“嗯，我相信你，我也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她叫李美！”
“是的。”
“那你就要勇敢地去追求。你们志同道合，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祝福你们。”羽西说完，就飘走了……
林子秋还在琢磨着羽西刚才说的话……
“李美在哪里？”他忽然发现自己身处在空虚的房间。每一座大厦都人去楼空，这是自己的家吗，爸妈呢？他走向街道，无人，商场是空的，车棚的车都是空的，人都去哪里了。所有的楼房都毫无生机，路边的树木花草也都干枯，他慌神了……
他奔走在城市的各个街道，怎么也走不出去，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喊着“有人吗？……都去哪里了……爸，妈……李美，秦木……”没有回音，他累了，就坐在街边的石凳上，喘气。
忽然，看到一群老鼠在活动，远远地，朝这个方向奔来。一个个贼眉鼠眼，还有凶神恶煞，还有小白鼠，那群实验变种鼠……李美呢？她的小白鼠都跑了？他猛地一紧张，意识到这些老鼠来者不善，他转身就跑，到处都有老鼠在拦路，一脚一个，踢飞，有几个扑上来就咬着不放，胳膊上有一只，屁股上有一只，还有头上，他猛地全甩出去，转弯到了另一个街区，前面有一个大楼，和月贡山疗养院的大楼很像，是医院吧。他想都没有多想，就一下子冲进去了……
他冲进大厅，转弯，过道，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月贡山疗养院的实验楼里面吗？他把没道门都内锁住，看着成群结队的老鼠都被堵在门外，拍打着玻璃窗，他忙走向幽深处的实验室，他们做实验的那间房子，哦，那边，李美、秦木都躺还在床上，头上罩着，加上套着环，都接着主机，他们还在试用造梦仪器的实验中，他过去喊他们……
“李美，快醒来，外面好多老鼠，你的小白鼠也全都跑出来！”
李美没有反应，他摇着，还是没有动静。他过来喊秦木，摇着，无济于事。他喊金博士，金博士不知去哪里了。于是，他走到墙角，看到插线头和开关，就用手按了开关，关机。让你们不要再做梦了，快醒来吧……
只见眼前突然一片黑，灯光灭了，仪器上的波段消失了……
他也消失了……
……
（另注：林子秋的梦暂到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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