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工作才一年多，可是因为性格豪爽、踏实肯干，郑大龙很快就成为车间里的生产骨干。年终的时候，他因为工作出色，被评为了厂部的先进生产者。除了一张奖状，郑大龙还得到了一只茶缸和一条白毛巾作为奖品。郑大龙将茶缸留着自己用，白毛巾则送给了柳桂花。

    一天，郑大龙正在车间里加工零件，几个保卫科的同志走了进来，将他请进了保卫科的问讯室。单位里的同事，包括郑大龙自己都很吃惊，根本想不出他会有什么事，居然能惊动保卫科。

    保卫科的两个科长早已经坐在那儿等着郑大龙了。郑大龙看着坐成一排的几个人，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核实一件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照实说就行了。”夏副科长客气地请郑大龙坐下。

    郑大龙不敢坐，很局促地站在那里。

    坐在正中间的李科长看了郑大龙一眼，说：“坐吧，不要紧张。”李科长的脸孔显得有些严肃，他冲着旁边的人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文书小章打开记录本，夏副科长率先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郑大龙的声音有些发抖：“郑大龙。”

    “年纪？”

    “二十岁。”

    “具体工作？”

    “在一车间当铣工。”

    “你认识柳桂花吗？”

    郑大龙骤然一惊：“认识。”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郑大龙紧张得有些哆嗦了：“我和她……同事、同事……”

    “仅仅只是同事关系吗？”

    郑大龙直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郑大龙，你要如实地回答，你和柳桂花究竟是什么关系？”

    郑大龙的冷汗出来了：“我……”

    “你们俩是在处对象吗？”

    郑大龙本能地否定：“不，不，没有，还没有……”

    “还没有？也就是说，你们俩之间有这个可能，如果我们不进行干涉，由着你们发展，就可能处上对象，是不是？”

    郑大龙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

    夏副科长似乎松了口气。这时李科长说话了：“郑大龙，知道我们为什么询问你和柳桂花的关系吗？”

    郑大龙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柳桂花是有未婚夫的吗？”

    郑大龙的脸“刷”地红了，倒吸一口凉气：“不，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就告诉你，柳桂花的未婚夫现在青海服役，是国家现役军人。刚才你说你和柳桂花只是同事关系，那很好。在这里，我们正式警告你，军人的婚姻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希望你和柳桂花能够继续保持这种单纯的同事关系，如果你们还想有所发展的话，那就是在以身试法了。”夏副科长的口气庄严肃穆，令郑大龙不寒而栗。

    李科长接下去说：“郑大龙同志，柳桂花的未婚夫认为你和柳桂花有暧昧关系，因此向他所在的军区武装部做了汇报。这次我们请你来，就是受了上级的指示，具体地、正面地了解一下实际情况，最主要目的还是让你知道柳桂花的身份，以便于你正确地处理好和她的关系。当然，你也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就可以了。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自觉遵守国家的法律。听明白了吗？”

    郑大龙出了一脑门的汗，呆呆怔怔地坐在那里，一时间被他们说懵了。

    李科长站起来：“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好好想想我们刚才说的话。”

    郑大龙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保卫科的——柳桂花跟人有了婚约，自己居然还蒙在鼓里。他心里又气又恨，觉得自己上了当受了骗。

    郑大龙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柳桂花的宿舍，抓住柳桂花大声地责问：“你跟别人有婚约，为什么还要骗我、害我？”

    柳桂花看着郑大龙胀红了的脸，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她没有分辩，只是无力地靠在墙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郑大龙见她那样，有些不忍，缩回手：“行了，你别这样，我只想问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和别人有婚约？”

    柳桂花边流泪边点了点头。

    郑大龙一见柳桂花点头，心中又有怒火冲上来：“他还是个军人？”

    柳桂花看了郑大龙一眼，再次点了点头。

    “你？！”郑大龙气得直哆嗦，大声地质问，“你都是人家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害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做？”

    “大龙。”柳桂花抽泣着道，“我不是想害你，我不喜欢他，真的不喜欢。当初这门亲事是我在老家时，我爸妈替我定下的。我想跟他分开，他死活不同意。他马上就要转业了，还有半年的时间他就不是军人了，不要紧了，我听人说，只要他一转业，我就可以彻底地和他分手了。真的真的，大龙，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决不是要害你！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柳桂花的眼泪和话语让郑大龙的心软了下来，他叹口气，双手揽过柳桂花的肩。柳桂花的发丝触到了郑大龙的脸庞，搅得他的心乱纷纷的。

    郑大龙的心里很明白，如果不果断地和柳桂花断绝来往，肯定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只要一想起夏副科长说的话，以及李科长那严峻的目光，他的心头就一阵阵地发紧。然而，对郑大龙来说，中止和柳桂花的交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柳桂花那张漂亮的脸蛋只要一出现，那柔情似水的双目只要看上他一眼，他立刻就魂不守舍、偃旗息鼓，分手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郑大龙的心里暗暗抱着一丝侥幸——也许真的如柳桂花所说，只要半年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公开地、永远地在一起。

    另一方面，柳桂花对待郑大龙更加地柔情似水了，俩人不仅没有分开，关系反倒更加亲密，甚至于更添了一种同患难共分担的情感。当然，对于外界，他们自然隐秘避讳了许多，交往从地上转到了地下，约会地点也由厂内转移到了厂外。

    周日，郑大龙和柳桂花约好了一起去单位附近的郊区玩。一大清早，郑大龙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骑到离厂大门约两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等柳桂花。十几分钟后，柳桂花来了——一件合体的黄黑相间的格子外套显得她身材娇小、玲珑可爱，一头齐耳的短发更衬得她白晰娇嫩、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妩媚的眼睛，闪闪发亮，恰似一碧秋水令人心驰荡漾。

    郑大龙直愣愣地看着柳桂花，笑了。

    柳桂花抿着嘴问：“傻笑什么呀？”

    郑大龙说：“笑你好看。”见她将手中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放在车篮里，有些奇怪地问，“人带来了还不算，还带了这么个包，里面什么呀？”

    清晨的阳光照在柳桂花的脸上，明晃晃的，她神秘地说：“不告诉你，呆会儿就知道了。”

    郑大龙也不深究，骑上车，冲着柳桂花一摆头：“坐上来。”

    柳桂花坐稳后，郑大龙一用力，猛踩脚踏板，向着远方骑去。渐渐地来到了郊外，一片片的田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空气真新鲜，郑大龙推着自行车，柳桂花挽着郑大龙的胳膊，一路走一路说着话。柳桂花将脑袋倚在郑大龙的胸前，感叹着：“多好啊，真想永远这样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不用害怕别人看见，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俩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依偎在一起，尽情地享受着秋日的阳光，享受着在阳光下相处的快乐。中午，柳桂花将那只布包拿过来，打开一层，里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