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花王正是阴月华的师弟段文。

    此时，段文已经将阴月华远远抛在后面，走在洛阳城的街上，形容憔悴，灵秀的双眼透出惊慌与惊喜、烦躁与无奈交织的情感。行进的步伐略显疲乏之态，尽管仍掩不住天生的风流，却无了往日的潇洒。

    他不时惊慌回顾，像在寻找什么，更像在逃避什么，他的心从没此时跳得厉害。

    他需要平静，他更需要安全，这种迫切的欲望是他以前未成有过的。一直以来，一群又一群的高手围攻他，个个目露凶光，那种食他肉，喝他血的切齿痛恨都快要将他淹没，可他并未感觉到害怕，除了心里悲凉，并无不安全的感觉。可现在居然有了不安全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危及到他生命，而是伤蚀着他的心。

    不远处传来丝竹之声，并伴有男欢女荡之声，那些声音在街上放肆地游荡，肆虐着每个人的耳朵。

    段文仿佛间看见一家妓院，他眉头一皱，刚欲快步离开，忽地心中一动。

    这地方此时正是他要去的地方，这地方现在对他来说很安全，因为女人是不会进去的。

    他刚跨进院门，就见一花枝招展的肥老鸨扭了上来，满脸堆欢地凑上来笑道：“哟，这位爷好俊，我家姑娘可算开眼了。俊大爷，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这就好给您老安排。”说着就将一堆肥肉往他身上靠。

    段文有种想吐的感觉，将袖一摆，那老鸨咚咚咚直向后退了三步，呼呼喘着粗气，将胖手一摆，嗲声道：“大爷好大的力气，省着点，一会儿好用。”然后向他一抛媚眼，扭过身去，将手上的绣花丝巾向楼上一甩，浪声道：“桃花，杏花，快来侍候这位爷，好俊的脸蛋，嘻嘻。”

    “来啰。”

    楼上立刻扑下两个风浪女子，不容分说，一左一右将段文拥上楼去。

    楼上早已酒菜齐备，段文坐于桌旁，面呈无奈之相，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打量这两位姑娘。两位姑娘均甚年轻，容貌身材均属中等，脸上虽涂了厚厚一层脂粉，仍掩不住蜡黄之色。身上衣裙虽然束得紧，仍掩不住肌肉松弛之相。一望可知，乃是纵欲过度之故。

    两位姑娘瞪着一双杏眼，渴望而又疑虑地盯住段文，竟不敢委身上去，想是被他的儒雅气质给怔住了。

    段文不由一声苦笑，这一笑立刻勾了二女之魂，像得了指令一般，再不矜持，一齐扑了上去。段文立刻布气于体，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圈气墙，二女撞上前去，使尽吃奶之力也挨不上他的身。

    二女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口中吃吃道：“情哥哥，亲哥哥，好哥哥，容奴家摸你一摸吧。”

    段文面显厌恶之色，冷声道：“给我规规矩矩地坐着。”

    二女脚下一软，刚要萎顿于地，段文将手一虚抬，竟将她两送坐在凳上。

    二女面露惊惧之色，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叫道：“啊，有鬼。”并从凳子上软了下去。

    她们这一惊呼立刻炸了窝，引出数名嫖客和妓女，个个伸长脖子，袒胸露乳地向这边张望。

    段文也不去管他，独自端起酒来自斟自饮。

    老鸨也闻声跑了过来，她倒是个有见识的人，见此情景，马上赔笑道：“这位爷，既然桃花、杏花不入您的意，我这就给你换个好的。”随后就瞪着两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姑娘：“你两个好没见识，这位爷看不上你们，你们却毫无自知之明，定是心里急得慌，毛手毛脚地冒犯了爷，还不给我退下？”

    两位姑娘战战兢兢地走了开去，老鸨又高声叫道：“柳儿，你来侍候这位俊大爷。”

    “哦。”

    一个娇俏的女子应声而入，扭着细腰款款而来，一双桃花眼波光四溢。只见她欠身坐在桌旁，佯嗔道：“我两个妹妹年少无知，不会侍候人，你责备她们几句就是了，看你凶巴巴地，吓的人家疑神疑鬼的，好不可怜！公子生就一副好模样，性情也该如水般温柔才好。像这般做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让人慕煞、爱煞、想煞，偏又近不得身，岂不辜负了姑娘们一片心？也辜负了公子的好模样。”

    说罢，媚然一笑，将轻盈如柳的身子向前靠了一靠，支腕托腮，含情脉脉地望将过来，做出一副以守为攻的模样，将那半推半就的娇羞之态演绎得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段文偏偏不解风情，淡淡说道：“唱只曲儿来听。”

    柳儿有些失望，叹道：“也罢，奴家本就是博爷们一笑的，既然公子喜欢，奴家便唱。”

    柳儿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喉咙，眼望段文，曼声唱道：“青楼红帘掩奴颜，莺唱燕吟悲胜欢；此生命为勾栏女，恨迎男客强言欢；奴家顾影惜残颜，长叹问柳多粗男；秋水依帘盼雅郎，一纵云雨慰芳肠；今日幸逢俊哥至，奴心窃喜身痒痒；偏生哥哥面虽雅，不解妾心伤坏肠。”

    这曲儿词虽不雅，柳儿倒也唱得 ，颇有断气回肠之感。兼之柳儿风情万种，存心勾引段文，因而在唱的过程中，不时长嘘短叹，垂眼顺眉，竟也柔情似水。直听得段文心襟荡漾，大有不胜之态。

    那柳儿眼波含情，将眼偷偷瞅见段文已有不持之态，心下窃喜，忙立起身来，嗲声道：“哥哥呀，奴家等呀，盼呀，你迟迟才来呀，何故又这等推呀，让呀，让奴心里痛呀，恨呀，偏偏又想得慌呀，你就成全了奴吧。”

    说吧，顺势跌向段文，投怀送抱。

    一触到柳儿柔若无骨的身子，段文一惊，猛地将她推开，顿感一阵恶心。

    柳儿从地上爬起，将断文那副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心里虽然有一副惋惜之感，嘴里却冷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将我那染儿姐姐弄来侍候。”说罢，甩帘而去。

    段文心里极不是滋味，见柳儿悻悻而去，有一种发泄的快感，而后想到柳儿提到的染儿，正好老鸨又跑了过来，就直接说道：“麽麽，叫染儿来陪我。”

    老鸨一惊，连连摇头，说道：“这可使不得。”

    段文本来对染儿并无兴趣，只是想赌气给柳儿看的，现见老鸨这副模样，顿感纳闷，暗想：“妓女本来就以陪客人为事，既然身在青楼，有客就得接，岂有使得使不得之分？”为此不由好奇心大起，便问道：“为何使不得？”

    老鸨叹口气道：“染儿虽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姑娘，但她心性甚高，不会轻易接客。况且，再过几天，她就要赎身从良了。这姑娘虽是妓涯出生，只要从了良，就是良家妇女了，岂能再干陪客之事？”

    段文一听，不禁气血翻滚，颤声道：“妓女尚有从良为人之日，我却这种机会也不能有了，这世道，这世道……”

    说罢，惨然一笑，身上用力，一张雕花桃木椅被震成一堆木块。

    老鸨惊得直着脖子直呼气，想叫却叫不出来。

    段文愤然道：“她不来，我将你这院子一把火烧了。”

    老鸨吓得浑身筛糠，战战兢兢地应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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