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还因为温度过低,被冰封住了鞘,适应了几天,终于能比较轻松地在湖面挥洒自如了。
看着手腕上的伤一天天的恢复,雅琪他们也逐渐的松了口气,念娇更是到处寻医问药找了许多治病的方子,还让璎璎煎了所谓的苦口良药给我,要是我没被感染,光喝药估计都喝出免疫力了。
和小王八蛋的舞蹈进行得还算顺利,轮滑鞋换成了冰鞋,一开始他还摔得龇牙咧嘴的,许多次跟着我一起倒了下来,当了我的人肉垫。摔多以后也逐渐适应了,越发得心应手起来。雅琪他们也都对我手腕上的伤口绝口不提,似乎,那伤口也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渐渐淡了下来。我也没出现任何狂犬病的症状,这让大家都舒了一口气,但是我知道,狂犬病的潜伏期,可以很长。
休息间隙,坐在湖边的翘石上,我仔细的擦着手里的冰鞋,却听见身后小王八蛋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虽然轻,但是这招却已经不管用了,我猛的一回头“呵!”了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他反倒被我吓了一跳倒退几步。
他拍拍胸口惊魂甫定的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笑:“故技重施,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他听了若有所思的说道:“嘿,那我下次换另一块石头。”他背着手,咧开嘴笑道:“你这几天都郁郁寡欢的,问你也不说,是不是上次宫薇那笨丫头让那只白狐给溜了让你失望?嘻嘻……没想到吧,我又帮她打了一只回来,喏!你看!” 他从身后拿出一团白色的皮毛献宝似的亮在我面前,“这就是那狐狸的毛皮!”他笑眯眯的正要递给我,倏然间一道蓝光惊掠,他头猛的一偏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手里的狐毛随即被揪起,银光乍现,白色的狐毛薄如蝉翼般飞了起来,随着沉沉的力道扎进了30米开外的松树上,银剑寒光凛冽,稳稳的刺在狐毛上,剑身伴随着抖落的雪松簌簌纷纷摇晃着。
小王八蛋错愕的摸了摸已经有些红肿的腮帮,噌地跳了起来揪着雅琪的领口怒道:“李雅琪!你小子发什么疯?居然敢打我!”
雅琪愤怒的拔开他的手道:“你这笨蛋,谁让你拿这该死的东西过来的!”
“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拿了狐毛过来,你就这样揍我!”
“这狐毛就是该死!”
“烂簸箕你把话说清楚!”
雅琪上前掀开我的衣袖亮给小王八蛋,喝道:“看到没有?就因为那只该死的狐狸!你这笨蛋居然还抓了回来!”
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对上小王八蛋惊愕的眼神和雅琪沉痛的目光,心里揪得直疼。慌乱抽回手,捡起掉落在地的冰鞋,低声道:“我先回去了。”接着如同逃难般的往回驿馆的路上狂奔起来。
原来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伤口好了,但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遗患,却一直在纠缠着我,提醒着我。身后乍然阵阵急促凌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我左顾右盼急忙钻进树丛里,蹲下身隐没在冰松雪柏中。
两匹快马驰骋飞过,小王八蛋狠狠的朝马儿抽了一鞭道:“都怪你!为什么不早说!皓雪跑去哪了?”
雅琪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以丝毫不亚于小王八蛋那匹宝马的速度疾驰而过。两个挺拔的身影就这么在我眼前呼啸渐远,扬起残雪狂肆飞溅。我抱膝蹲坐在雪地里,低声呜咽起来。不知过了过久,天幕沉黑,夜影凄魅,雪瓣旋落,风声掠耳,眼前来来回回的人影和嘈杂声都未能打扰我,我就这样躲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暗自神伤,直到人生渐远,万籁俱静,我才发觉寂寞那渗入骨髓的恐惧蔓延全身,冰冷的松枝像有了生命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心底一慌,从树林里跑了出来,沿着尚未被雪覆盖的脚印往回走去。
风号雪舞,森冷的风灌进我略显单薄的棉裘,冻得我瑟瑟发抖,肚子偏偏又饿得慌,脚似乎已没了知觉,只是机械的摆动着僵硬的步伐。我吸吸鼻子又啜泣起来,暗骂自己实在是自讨苦吃,拍了拍冻僵的脸,踩着雪地嘎吱作响。
视线逐渐模糊,远处跳跃着鬼火似的红点,我扯动僵硬的嘴角,看见那红点逐渐靠近,听见人声渐高,正快速像我移动,待到近时,红点化为了热烈燃烧的火把,举着火把的人群中挤出了几人奔向我。
“幸好我们又往回找,总算看见你了!”小王八蛋如释重负的声音在几米外响起,眼前的数个身影似乎都变得模糊,仿佛结了一层淡薄的凝霜,呵呵,这病发得真快呢……我双目迷离,低声说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了……”忽然眼前一黑,在一片惊呼声中,脑袋沉笨,就朝那深深的积雪倒去……
本以为我就此病发一命呜呼,还想着列份遗嘱交代财产分配和肉丸子寄养问题的,谁知事后,那位长得一副悲天悯人慈悲心肠面孔的大夫告诉宫旋他们:“唉,可怜苍生,这位姑娘是饿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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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地上行走时,膝盖应微屈,看,就像我这样,身体的重心向前倾,这样就不易摔倒……哎,皓雪!你苦着张脸干什么?看招!”
我“咦?”了一声,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雪球朝我脸上袭来,伸手一挡,雪球在手中碎开,触温化水,流进我的衣袖冰凉濡湿。我不服的抓起一团雪球朝他打去,他轻巧的避开,我又接连的发了连环炮给他,他却又不偏不倚的一一躲开,我气不过,踩着厚重的积雪朝他跑去,谁知重心不稳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小王八蛋打了一个响指高声笑道:“哈哈哈!小笨蛋,认输了没?跟浚曦哥哥服个软,浚曦哥哥就教你如何才能打得准打得巧!”
我眉心轻蹙,想着不能让这小子称心如意,小嘴一扁便将头一低,埋在膝盖上抽泣起来。
“皓雪!你怎么了?”
小王八蛋果然中计,屁颠的跑了过来抬起我的脸,我朝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灿牙,笑道:“请你吃冰棍咯!”说着就把藏在手中双拳大小的雪球塞进他领口重重的按了下去。
“哇——冷死了!”小王八蛋面色陡变,这才惊呼上当,狼狈的蹦跳着把雪从衣服底下抖出来,我双手撑坐在地上仰天长笑。
他指着我叫道:“好狡猾啊你,居然耍诈!”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朝他扬起小脸,“有本事你赛得过我呀!”系好鞋带,我朝湖心划去,尽享风声擦面而过那瞬间的自由快感。
本以为接下来小王八蛋会和雅琪闹得不可开交,可谁知两人见面非但没有打起来,还时常走到一旁背着我窃窃私语,要不是知道他们俩是死对头,我准以为两人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呢。
北国风光,银白浩渺,如此神韵只在人间,如果积雪消融要等到春天才能实现,那么我可以选择先让自己的心先暖起来。小王八蛋和雅琪他们天天变着法儿逗我开心,我总是很配合的让自己表现出快乐的一面。
“别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眼见小王八蛋追了上来,我一个旋身,反身倒滑,与他擦身而过,顺带扮了个鬼脸。
天旋地转之间,眼前恍然飞掠一道白光,再看去,点苍峰下伫立着一抹皓白俊逸的身影,纶巾鹤氅,飘飘然淡雅之概,多日不见,似乎清癯了些。
我心猛地一跳,怔然望去,竟没注意到脚下突起的冰块,“啊!”的一声就要倒向湖边,滑倒之际,腰间一紧,已被小王八蛋扶在怀中,他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道:“滑冰的时候走神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松开。”我撅着嘴想从他怀里出来,他却将我搂得极紧,抬手指向那冰结凝冻的飞瀑,在耳边说道:“不管你眼里的是谁,就算点苍崩裂,瀑流阻截,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迎上他坚定的目光,我逃避的扭开头,却遥见那身白衣胜雪,耀目得挪不开眼,周山遍野银装素裹霎时失色,沉暗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