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一直没睡的龙兴平突然听到小屋里娘一阵紧一阵慢的呻吟声,立刻下了地,来到娘的面前。
“娘,你怎么了?”
娘一脸的汗,有气没力地说:“我的肚子像刀绞似的。”
龙兴平急了:“那我们赶紧上医院?”
“上什么医院,有药吃点就好了。”
龙兴平立刻跑进里屋找药,葛玉婷醒在床上看着他。
“娘可能把肚子吃坏了。”
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药,这时娘已经上了几趟厕所了。龙兴平对娘说:“不行,必须上医院了。”
老人已经折腾得没有力气了,兴平背着娘下了楼,好半天才截了一辆出租,进了医院看到一个护士模样的姑娘就问:“急诊科在哪里?”
“来,跟我来。”护士帮着龙兴平扶着老太太进了急诊室。
医生示意龙兴平先把老太太放在一张病床上躺下,用听诊器听着,然后问道:“老太太有七十了吧,身体也不算太好,心脏也有毛病,你说她连拉带吐一个晚上?这可够她受的。老太太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大夏天的像什么剩菜剩饭可是不能吃的。”
龙兴平难过地低下了头。
医生开着单子:“先化验一下,估计是中毒性痢疾。如果是,就要做好住院的准备。最近这种传染性疾病流行得非常厉害,所以……你先拿着化验去吧,你说这是急诊,要快。”
龙兴平急急忙忙地来到化验室,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把医生开的单子交给一个年轻的化验员,化验员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看了一下请验单,说:“可能也是这个毛病,好,你等一下,半个小时后出来结果。”
兴平看了一下表,又急着回到急诊室,娘还躺在那里,兴平刚迈进来,娘就捂着肚子嚷着要上厕所,虽然是午夜,上厕所的人还不少,人满着,还有人在等。一个中年女人正看门出来,一个年轻的姑娘正要进去,可看到龙兴平掺着个老太太正用有求于她的目光看着,就主动把蹲坑让给了他,兴平表示了谢意,赶紧把老太太掺进了厕所。走出来又谢了一次,心想,这么大的医院,看病的人这么多,可蹲坑就这么几个,忙得过来吗?上个厕所还一个劲地谢人家,这谢谢这样的礼貌用语也太不值钱了。
虽然是半夜,可一切都还快,半个小时后结果还真出来了。龙兴平去了化验室拿着化验单一溜小跑着来到急诊室,把单子恭敬地交到医生手里。
医生看了看,漫不经心地说:“的确是中毒性痢疾。老太太身体虚弱,经不起这样折腾。住院。去办手续吧。”
“医生,对不起,能不能不住院啊?”
“你这话说的,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当然,您是医生。”龙兴平陪着笑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此刻的医生仿佛比刚才看病还有精神头,似乎非要弄清他的医生资格不可。
“我是说,是不是开些药我们回去吃吃就行?”
“不行,都像你说的这样,要我们这样的大医院还有什么用?多开几个门诊得了。”医生真的要保护自己的权威性,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不通融。“他是不是你的亲娘啊?”
龙兴平虽然心中气愤,可脸上还挂着笑,说:“当然,这还用说。我问的意思是,这住院得多少钱啊?”
医生看着龙兴平一脸乞怜的表情,他就知道又是个交不起押金的主儿,这样的人一天哪个医生都得碰上个十个八个的。对于这样的人你就别想在他身上弄出点什么,于是就有些厌恶地说:“你去收费处问一下不就知道了?我这里只管看病,不管收钱。”
“那是,那是。”
龙兴平猫了一下腰,表示着自己的见识短,可又心升气愤,现在的医院已经成了社会上最黑的行业中的首位,手中那把手术刀磨得飞快,宰人绝不手软,把一个非常平常的药加价十几倍,没有比这个还挣钱的行业。边这样想 ,边马不停踢地来到住院收费处,他现在就想他最好碰上一个好说话的人,不用他交押金就能住上院。
似乎哪一个医院收费处的工作人员都是年轻漂亮,一脸冷峻,眼前这个同样如此,那张俊俏的眼睛在单子上瞄了一眼,快速地说,仿佛十分不耐烦,不的对于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押金两千块。”
龙兴平一脸的茫然,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口袋里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是说……”
“你是什么意思呀?”
“我下面能有别的意思,现在不是住院的事吗?就是这个意思。”
“你倒是交还是不交?”
“这个……等一下。”
那女的把单子啪地摔给他。他用不着计较人家的态度,如今这人都这样,见什么人给什么态度,那张脸就不是脸。他拿起摔给他的单子想着该怎么办。
他有支手机,因为欠费停用了,反正现在呆在家里,也没人找他,可现在要用 电话就有些抓瞎。他看了看大门旁边有一个小卖部兼公用电话亭,有一个老头坐在那里打瞌睡,他过去就拨了电话,还把那老头吓了一跳。玉婷虽然有些磨蹭,可还是接了电话,要知道这可是下半夜三点,谁都睡得正香。
“玉婷,妈妈病得挺厉害,是中毒性痢疾,她一定是昨天晚上吃的剩菜把……”
“吃吃剩菜把肚子吃坏了?”
“就是这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医生说了中毒性痢疾。”
“那又怎么样?”
“医生说要住院。”
“那就住嘛,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虽然兴平心里窝着火,他就不相信玉婷不知道他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他的口袋比他妈的脸都干净她又不是不知道,可钱在谁的手里谁就他妈的就仗义,说起话来就气粗。
“这不就是个钱的问题嘛。”兴平觉得自己现在跟媳妇说话有些低声下气的。
电话里立刻传来葛玉婷生气的声音:“她吃剩菜怎么了,我又没让她吃什么剩菜。你的这个家不是天天都要吃剩菜吗?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事儿吗?”
龙兴平耐心地说:“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娘需要住院,需要……两千块的押金,我这里……”
“你们个个都是要帐鬼,我早晚都要被你们活剥喽。”
还没等兴平说什么玉婷就狠呆呆挂了电话。
兴平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卷了颗烟抽起来。他现在没资格埋怨玉婷。他抬头看了看天,淡淡的白光露了出来,快亮了,这时的风有些凉。他看到一辆出租车停下,玉婷走下来,他简直惊天动地般地奔过去。
“玉婷,你来了。”
“坐在这里干什么?娘呢?”
“在里面。我等你啊。我就知道你会来。”
“哼。”
玉婷倒是会说,可能那收费处的女的看出这个女人也不是个寻常的人,通融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病,点两天吊瓶就没事,其实完全用不着住院,但内科的医生不把病人弄住院了,就没有提成。她对葛玉婷说可以交一千,但不能再少了。玉婷说谢了。瞪了兴平一眼。
交了住院押金,龙兴平把老太太搀进了后楼的住院病房,葛玉婷跟在后面。病房里有几个病人,有一个是上了点年纪的老太太,还有两个中年妇女。
护士给老太太打了点滴,老太太虚弱地说:“我说我不住什么医院,这得花多少钱,你们……”
龙兴平说:“不住院怎么行啊,好在玉婷刚发了奖金。”
“我怎么能用……”
一个同屋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说:“我的病和你是一样的。这病好得快,用不了几天就会回去了。”
老太太虚弱地闭上眼睛,但肚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