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宝抓着巨羊的角,紧紧的不敢松开,生怕掉在地上,便成了怪物们的美餐。因见那身后两只小怪,对自己垂涎已久,只惧那巨羊威慑未敢扑将上来。天宝恰舞象之年,自叹本是翩翩少年,不说龙章凤姿,也是天质自然,又自视聪明过人,不说文章冠世,也是才思敏强,本应安分守己,做些江南子弟诗词文章之事,或图功名前程,原不该贪图那些仙术妙法,妙久长生,这下倒好,还未踏足江湖,于仙露法术连影也未曾得见,便要做那莽野冤魂,被这丑陋之物所食。可悲可叹也。
天宝此时又冷又饥,屁股也露出半个,已是冻的发紫。双手勉强才能抓稳,风雪之中,夜色已深,五步之外,风卷白纱,鬼影子都没有。
片刻之间,巨羊便载着天宝来到山坡之上,天宝回头一瞧,果不然一片树林,树叶已凋,又有几棵大树迎风而倒,落在地上,似是人为,树上枝节不在,也有些残断模样,那树大而参天,想必是有人取去做材,或做了房梁之类也未尝不可。
天宝也未多想,隐隐约约,迷迷糊糊,几乎睡去。只提醒自己,不可不可。那怪兽一声长鸣,天宝正在它脑袋上,这一声,可要了他的小命了。脑袋嗡的一声,便如耳边打了个焦雷,头痛欲裂。把适才那点困意驱的无影无踪。
天宝再也坚持不下,心道:也罢也罢,想来你这厮嘴下亡魂也不少吧,多我一个又有何妨,人可是有来世没有?若没有到罢,若是有的,小爷十八年后再来取你性命,把你切了做成烤肉,再备些酒来,与我师傅还有师伯,再叫上刘老爷子,马三一家,大家美美的吃上一餐。他此时寒风刺骨,又头晕目眩,脑袋胡思乱想起来。
呦的一声鹿嚎,悠悠然,仿似从天边传来。怪物警觉起来。天宝努力睁眼瞧去,果然见树林外,断壁岩上落着一只梅花鹿,鹿身上竟坐有一人,飘飘然,神仙一般。
天宝只觉耳边嗖嗖有物飞落,也看不见,他手松开,倒在地上,那骑鹿人影只随他入梦里去了。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此时便有一束阳光,照在天宝脸上,温柔和顺,甚是舒服,天宝道:“我死了么,这里也有阳光,这般温暖,早知这里这么好的,何必死抓着那怪物角不放,早早便来多好。”昨夜他做了一晚惊魂梦,现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天宝身体只懒懒的一翻身,又睡去了。
躺在地上便若有所思,之前发生的事,怎的也想不全,越想越奇,便腾的坐起来,这方才看清,自己睡在一木屋里,屋子甚小,只有一扇窗,又似门,探出头来一瞧,自己竟是悬在半空之中,木屋倚着峭壁,死死地钉在石壁之上,下边自然悬空,正是层台耸翠,上出云霄;飞阁翔丹,下临无地。天宝登的惊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乱动,生怕自己错乱了木屋掉将下去。若如此,势必与木屋一起玉山倾倒再难扶了。
天宝坐着细细思量,自己是死是活究竟也难分辨,只是这头还是一般的疼,窗外也是一般的冷。掐自己一下倒与平时也无两样。
只是这悬崖峭壁之上的小屋,实在匪夷所思。正想着,忽的听见一声鹿鸣,真真切切,恍惚间把天宝拖进了昨日风雪之中。天宝这才想起自己与师傅来到那片山村,后又被怪物所擒,又后来体力不支之时,依稀看见骑鹿的神仙。想到此处,天宝急忙探出头去,想寻那声音来处。
窗外了无所有,一眼望去,只有那连绵的山川,堆积的白雪,云雾缭绕的峰峦。
天宝且慢慢收回身来,缓缓的出了口气。
“你刚起么?”
忽的一个声音,吓的天宝魂都飞了。
“你怕什么?”
天宝回头一看,是位与年纪相仿的少年,穿着着实朴素,这才定了定神。道:“你可吓死我了,好歹将我吓出病来。”
那少年哈哈一乐:“昨日看你在羊角上很是淡定自如,怎的今天却经不起我这一句。”
天宝听他说这,想必昨日出丑都被此人看去了,心里又羞又愧,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少年取下背上葫芦,给他倒了碗水,道:“你真福气,我将打来野兔,你便醒了。你且喝口水等着,我去将它宰了。“
天宝应了声,坐在草铺上喝水,这才细细打量起这少年,这少年生的清秀无比,两条细长柳眉,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且不偏不倚,薄薄小嘴竟比寻常女子还秀美三分,只见他头发简单盘起,也未戴纶巾,身上穿的粗布衣裳,披了件普通小袄,上面自己缝了层狐裘皮毛。天宝原生的已经很俊,如今却自叹不如,倘若比起师傅,这少年自然是清秀有余,潇洒不足,但比自己,却是无一处不好过自己的。
天宝又看这屋,只有一人来高,也不宽敞,屋内全是木头制的:木椅,木桌,木床,木柜。床上铺了张识不得的兽皮,又有床自己缝制的百结被褥,虽是缝缝补补,但也洗的干干净净,墙上挂着几张兔子皮毛,还有几根山鸡羽毛插制的装饰。
那少年回头对天宝道:“我去把兔子给烹了,你且等着,你若无趣,枕头下面有书,你看吧,虽是枯燥无味的,也比你闲坐着强。“
天宝应了,那少年不知按了哪里,房顶豁开,他爬将出去。又听见一声鹿鸣。
天宝无趣的紧,就拿出枕下的书来看,翻开第一页,读到:“朗朗乾坤,唯星不瞩,繁星密度,唯有我独。”又看到:“世间万有,非阴即阳,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又随手翻阅,无不是这种偈子,毫无文采,也无趣味。天宝读了几处,只感觉索然无味,索性便丢在一边,想起燕子姑娘来。“不知她现在正在何处,可与她娘亲相见了?”
正想的入迷,听见鹿鸣,便知是那少年回来了,还未看他从顶上下来,便有兔肉的香气扑鼻而来,天宝折腾一宿,此时饿的正紧,闻见香气,口水都流出来了。
“也没有炉灶,眼下只能烤着吃,你且将就一下吧。”那少年说道。
天宝喜出望外:“哪里要得什么炉灶,这烤的便是最好的了。”少年递给了他,天宝狼吞虎咽起来,又去喝将才葫芦里倒出来的水,味道甚为甜美。问道:“哥哥,这水是哪里取的?怎的这样的甜。”
那少年笑道:“你嘴巴倒刁钻的紧,我见东面山峰顶上有口泉眼,我便是去那里取的。”
天宝奇道:“那山峰很难上去吧。”
少年道:“不难。”
天宝问:“你可见到骑鹿仙人?”
少年笑道:“没见到。他长的什么样子?”
天宝道:“适才我还听见他的鹿鸣,想必就在附近,我也无他意,只是想见见这位神仙,想必你也是他救来的吧!或是他徒弟眷属?”
少年道:“我哪有这样好的福气,做神仙的徒弟。哥哥你且吃着,我去再取些泉水。”说着便起身。
天宝好奇,想看看他如何能跃到那峰。便探出头去瞧,只见那少年驾着一只鹿儿,沿着峭壁,几下便过去。天宝方知,昨夜并不是神仙,自己正是这个少年所救,或者他便是神仙,也未尝不可。只是素来都以为神仙尽是白胡子长眉毛的,今儿这位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看着少年在山间飞驰,如履平地,好几次天宝差点叫出声来,骑鹿得倒无怎样,一旁看的却吓出一身汗来。
天宝不敢多看,退回屋里等那少年回来。坐下吃了些兔肉,身子便暖了,又觉得乏力,便靠着床边小憩。
少年回到屋里,见天宝睡去,便自己坐在一旁,摆弄起木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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