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

    任中龙有怨有悔地死了，死得还不及中街王屠户家那条死了的狗让人惦记。据说那条狗死的当日还有不少的人守候着，想买下个三两斤的狗头狗腿的补补身子。任中龙死后只让一个人动了动恻隐之心，那就是经常睡在后街门洞里的毛七，只有他将任中龙的身子翻了过彻底，手脚利索地将任中龙的里外的衣服扒了下来，只留下了一条裤头。虽然大大小小的有几件，但毛七却不是很满意，一是看不惯那外衣象是乌鸦毛样的颜色，怕给他带来秽气，二是对衣服的尺寸有想法，根本就不是按照他那很有骨感的身材缝制的，两条腿插进一条裤管里还显得宽松大方得很。假若自己的那条裤子还能勉强地遮住屁股的话，他还懒得劳神费力。

    任中龙没有也不可能想到他会落到这样的归宿，更没有想到他死去的第二天就有人坐在他的位子上，居然还是王霸。

    王霸能坐上警察局长的位置上，完全是新任盘龙城维持会会长马跃的意思。王霸起先说什么也不答应，他倒不是不眼红这个位子，的确是觉得自己不是那个材料，斗大的字认不上半升，坐在那里不是木头一个？南瓜能做瓢哪个去种葫芦？

    马跃说得很直白：这年头，只要心狠手毒，坐在哪个位子都是很称职的，只要是跟对了主子，腐朽也能变得神奇。王霸一屁股就坐了上去，一坐就坐出了滋味来：原来相中哪个妞儿，不仅要与孔方兄商量商量，而且还要动点粗才能如愿，现在方便多了，只要一个指意下达下去，想要的妞儿就能送货上门，想留个十天半月的也只要自己有那份精力。走上街面，让道的人多了起来，点头哈腰的人更多了起来。当然，也有例外的，金戈就是让他记忆深刻的第一个。王霸几次向给金戈一些教训，是马跃阻止了他，骂他有眼无珠，别看金戈眼下是虎落平阳，但不是象他王霸这样的糊涂犬也可以欺负的，想报复，也得瞅着一个恰当的时候。对金戈这样的人，再不就不要去沾惹他，有了机会就得一次性致他于死地，不然的话，结果就是虎没有打中反被虎伤。王霸等呀等，真的等得他火星冒溅，等得他骨头关节发响。

    终于让他等到了这天。那天，犬养一群传唤王霸到宪兵司令部的时候，将夺取风云渡矿山的任务下达给王霸，并把具体的方案交待得很清楚。王霸兴奋得差点就要跳起来，他认为日本人之所以能从那个小岛上冲到了中国，的确是比中国人要阴险和狡猾。他觉得金戈的结果只有两种：一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二是家破人亡倾家荡产。所以在王霸接到任务的当天，就带领一批警察悄悄地来到风云渡矿山周围，等待着该他粉墨登场的时刻的到来。

    风云渡矿山上的事务是由海燕管理，她尽管对同日本人合作很有反感，但几个月来也没有发生大的矛盾。日本人占领了盘龙城后，矿山上的情形比较起往日来是有一些不同的反映，她早就觉察到了，但没有想那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兆。

    这天早晨，海燕刚进办公室，一个穿着日本兵服装的人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径直向海燕走了过去，一走近海燕，就将双手向海燕的胸前抓去。海燕大吃一惊，真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一转身躲开了那双手，同时朝着日本士兵抽出了一巴掌。士兵摸了摸脸，脸上堆积着愤怒，一下子向海燕扑了过来，一下子将海燕摁在办公桌上，一张口臭熏天的嘴巴在海燕的脸上疯狂地亲吻，一只不安分的手在她的身体上扫荡。惊惶失措的海燕，一面拼命地挣扎着叫喊，一面用手抢抓着办公桌上的物件，最终，抓住了一只墨水瓶子，她用力地向士兵头部砸了过去。士兵放开了手，并没有去掩护头部的伤口，而是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海燕吓得顺着桌子的边缘奔跑，士兵没有追赶海燕，一挥手将匕首向自己胸前刺去。士兵倒了下去，海燕停了下来，她呆呆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士兵，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来人啦！杀人了！”刚听到海燕叫喊声而赶了过来的王技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更没有去考虑他喊出了这样的话语后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的确是脱口而出的叫喊。

    矿山上其余几个办公室里的人员奔跑了过来，王霸带领着警察冲了进来。王霸绕着士兵转了一圈，一面吩咐四名警察将士兵抬下去送往宪兵司令部，一边走近海燕问道：“是你杀了大日本皇军？”

    “是，不，不，不是我杀的，他自己拔刀杀了自己。”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你们看见过这样的事情没有？大清早的，跑到这里来自己杀自己，是饭撑得慌也得喝下个一盆半碗的糊糊。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嘲笑我王某人没有踏过学堂门是不是？在场的哪个人说出相信的理由来，我给他做孙子。”

    “王局长，这的确是真的？”

    “真的？我看是煮的。将她带回去，将矿山查封了！”几名警察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将海燕铐了起来，连推带搡地将海燕带走了。王技师只悔恨当时不该叫喊，眼下也想不出半句能为海燕辩护开脱的话语来，摆在面前的事实只能说明士兵就是海燕刺杀的。

    王技师望着王霸押着海燕走得不见了踪影，顿时醒悟了过来，急忙招呼司机将他送往白虎堂。金戈一听这个消息很是惊讶，吩咐着黄河清去召集弟子去宪兵司令部救人，王妙也是坐立不安，赞同金戈的建议，只有古镜提出反对：“我们已经陷进了他们的圈套，再不能越陷越深。单凭两点不难看出，他们是觉得时机成熟了，要你交出风云渡矿山。大清早的日本人为什么会闯到海燕的办公室，真的是见色起心么？显然不是，盘龙城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不说他们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青楼妓院还有多少？他们为什么舍近求远？风云渡矿山虽然离盘龙城不远，王霸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难道不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古组长你分析的不是没有道理，海燕落在这帮禽兽手中是凶多吉少啊？”

    “不错，正是因为他们是一帮禽兽，所以我们在同他们作斗争时就更要谨慎。他们在盘龙城的驻军号称是一个兵团，那是虚张声势，我也侦察过，最少也有一个师的编制。别说是一个白虎堂的力量，就是三个四个如此力量的集中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白虎堂本来就是他们的眼中钉，在这件百口难辩的事情上兴师动众地去救人，正中他们的阴谋。唉！矿山是丢定了，今天没有给他们，明天说不准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遇杀身之祸。只要能保住海燕的平安，余下的事情再去考虑，巴掌总不会蒙住太阳的。我的意见是：我们三人去宪兵司令部，探探风声回来再想出营救海燕的方案。金堂主，你要作好思想准备，我有一种预感，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海燕的，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果然不出古镜所料，他们一进犬养一群的办公室，还未开口，犬养一群就咆哮了起来：“你们真是恶人胆子粗，不是柳生社长的阻拦，我这个时候就在血洗你们白虎堂。”

    “犬养司令官你还是息息怒，这不关白虎堂的事，况且白虎堂也没有与我们发生过太大的冲突。大东亚共荣圈的建立也需要他们鼎力相助。当然，我们为了大东亚共荣圈的建立，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实在是忍受着背井离乡的煎熬。对于那些恩将仇报的中国人要提出一些必要的警示。”柳生絮飞将犬养一群的指挥刀收了起来，放在他身后的刀架上，转过又对金戈他们说道：“我是冒着犯原则的风险向犬养司令进言，的确尽力了，也希望你们能按照他所说的办到，顺利地把这件事情作个了结。哎呀！金太太也是聪明人一时犯了糊涂，怎么干出这样不是很理智的事情来。”

    金戈也想敷衍两句柳生絮飞，但想出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被胸中的怒火烧得烟消云散。他愣了愣，还是直奔主题：“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