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趴着人群往里头喊了一声“那先生说说是哪样哩！”众人忙应声接连着让先生给说说。

    先生捻了捻胡子，神情高深莫测，一把折扇摇了又摇，头也随着晃着。“今年秋天打南边来了位公主可知道？”

    “知道啊！听说那公主长得貌美如仙，嘿嘿。那么娇滴滴的人还不是做了我们北国人的媳妇？”一个老汉扭着头说道。这事该早就传遍了神州大陆了。

    先生了捻了一个花生丢到嘴里慢慢的嚼着，尖声细语道“可知道南边为什么舍得那么一个第一公主嫁到我们这边来？”

    “听说是南边的和西边的打仗，眼见着要败了，问咱借了兵方才是躲过了去。”一个老汉正巧坐在桌边，便在那桌子上画着手说。忽然他神情开朗了起来，“难道是因为这个方才派人来了公主过来和亲？是这个理不，先生？”

    先生捋着胡子合起了扇子敲了敲那老汉的脑壳，道“还算是开窍。”

    那汉子刚得了夸奖，嘿嘿的笑了两声，忽又挠着头奇怪的问道“先生，这跟我们今年不糟了侵犯有什么关系？”

    先生小眼向上一翻，翻着一个白眼。拿着扇子摇着，气道“方才才说你开窍，怎么又想不到了？白丁就是白丁！”

    刘老头压着那汉子的肩，探过头来说道“先生莫嫌弃，我们啊，那都是庄稼汉。这些年年年的打仗，我们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哪里还希望着识字？”这话说的实在，这几十年来年年年年不是打仗的，哪里还有安生日子过？

    屋子的炭火忽然“趴”的裂开了来，先生沉下了声音，“朝廷跟南边借的粮，给了漠北的人。这才换了今年的安生。”

    众人忙是“哦”了一声，忽然人群里一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先生问道“那每年给漠北送粮不就好了？”

    先生嘴里含着的酒水差点没喷出去，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气道“你当那漠北人那么简单大发？人家那肚子可大着呢！填不满！”

    一人也尖酸着声音，指着说书先生道“我看你这老头就是个骗子！信口胡说，那国君药真的做了这样的买卖，且不傻了？”说完忙四下看了看，捂住自己的嘴，牵连着瞪了那说书 先生一眼。

    “尹秀才这话怎么说？”汉子也给那人群外的一身旧衣的秀才让开了一条道来。说书先生顾自端起了酒壶倒满了酒杯，脸上丝毫不见听着那指责的怒色。

    尹秀才推了推手，道“我来这打酒，就听见这老厮胡说八道。那国君能做这样的买卖？拿了粮食来充国库是由可能的，怎么会给那漠北人送去？若是送了岂不让漠北人以为我们北国好欺负了？”说着便提起了装满酒的酒壶提子看着就要转身出去了。

    说书先生这才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说道“看来兄台倒是有几分见解。但可惜兄台还是知道的不够深。”

    尹秀才这脚都要跨出了门槛了，听见了这样的说辞，便又收回了脚来，不服气的笑骂道“你这老头儿还偏不服气，你且说道说道。”

    “老头儿见你也是个明白人，想交个朋友，如此我们便顺着别的地方吃酒如何？”说书先生说着便起身，脸上的尖酸削去了几分，一双小眼精光满现。

    凡是自命文人的人，莫不是嗜酒，他早就闻见了那说书先生桌上的酒壶里飘出的酒香浓浓。再看那先生的穿着虽然也是朴素，但腰间的玉佩却是价值连城。心中暗道，吃酒便吃酒，或许还能尝的几辆好酒。

    如斯，便点了点头。两人撇下了身后的阵阵挽留声，一前一后的往这地方的酒楼去了。

    说书先生倒是没走眼，这尹秀才可不止是个满腹经纶的人，听说祖辈上也是曾当过大官的。若不是那天下一分为四，这尹家业不至于被奸人陷害了，如今只在这个地方当一个教书先生糊口度日。

    几碗黄汤下肚，话头说开了，那尹秀才的眼中便是五分欣赏，三分疑惑，二分戒心了。这眼前的说书先生莫看着其貌不扬，声音也如同阉人般的尖细，像是那街上的泼皮婆娘，但这见识果真的非人。

    难怪这可以吸引那么多人在那听书！尹秀才今个也是听说那说书先生的厉害，方才勉强的拿出了一点银钱来买酒吃。但他这人骨子里带着文人的清高，不想像旁人一般，趋之若鹜，故才装的那副模样。

    秀才拿着酒壶倒着酒，撇着眼问道“先生近日在酒庄里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桌上摆着酒食，却半分未动，只花生米动了一点，也全都在说书先生肚中。说书先生拿着筷子夹了两颗花生米扔到了嘴里，慢慢地嚼着。半响方才说道“养一个冬天，养的他们每日翻着肚皮晒得太阳，晒傻了脑子，再打个措手不及。”

    秀才思索了一番，忽然的眼中亮起了精光，呢喃道“没想到国君的野心居然那么大！”

    说书先生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端着酒杯送到了嘴边，慢慢地饮尽了酒。接着便拿着折扇起身，拍了拍身上莫须名的灰尘，对着尹秀才拱了拱手，笑道“老头儿还有事，先行一步，下次再聚。”说罢，还欠了欠身子，礼数周全。

    尹秀才忽然的起了身，拿着粗布披风提着酒壶提子慢慢地跟着那人身后。只看步履之下的脚印，带的如雪三分，又见那人该是个垂垂老者，但却身姿笔挺。项上的发髻也绾的端端正正，披风上滚的一圈毛边像是银狐的皮发。

    他穿街过巷，忽然停下了脚步，躬了身子行了礼。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拜帖，尹秀才抬头看了看那府邸的大门。原来是右相之府。尹秀才扯出了一抹笑，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也是一个想要入官为仕的人。

    尹秀才提着手里的酒壶提子往城门那走去，他家穷，只能在外郊建了茅草屋子。心中凄凉几分，想他空的一身的经纶却没有识得英雄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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