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下巴抵在董鄂妃的头上，嗅着她头上的桂花香，道：“会的，咱们的孩子是个孝顺孩子。”泪自董鄂妃的脸上缓缓滑过，滴落在皇上的手背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一滴滴打在皇上的心上。董鄂妃眼神飘忽，最终定格于檀木屏风上的山水画，“我想和您一起，带着咱们的孩子，到山水之间去，平淡一生。”

    更漏滴滴，缓慢而有声，时间在这种单调的声音里流过。

    婉贞披着一件青灰色的大褂，梳着简单的发髻，髻上簪着一只小小的白绒花，另戴了一只如意福寿簪，再无任何饰物，坐在廊下懒懒的晒着太阳。佟妃则穿着一身墨绿旗袍坐在一旁看着玄烨在院子里，时不时的嘱咐奶妈好生看顾玄烨，耳上带着的光滑珍珠耳坠在阳光下划出美丽的流光。

    晴雪端过一杯热茶，微笑道：“我们宫里东西简薄，贵妃娘娘别嫌弃。”说着，将茶放在了桌上。佟妃含笑道：“这丫头好会说话，你们主子如今尊贵得很，东西自然是好的。”婉贞微微一笑，道：“娘娘好心，特地来同我说话解闷。”佟妃淡然而笑，“贵人客气。我是瞧着贵人心情不好，想着带玄烨来闹闹，让这宫里也添些热闹。”婉贞眉间始终笼着一层愁烟，微笑间也是凄苦之色，如今听了佟妃的话，不过是笑了笑又陷入了沉默。

    佟妃瞧见婉贞髻上的百花，了然道：“静妃走了，确实令人心伤。”婉贞闻言，不觉触动心肠，“贵妃娘娘一向不理外事，那日竟慷慨而言，果真令我刮目相看。”佟妃端起茶盏，神色如常道：“为人母亲，自然不忍心看着皇贵妃失子之痛。”

    “是啊，”婉贞的手下意识的抚上已隆起的小腹，目光幽幽的望着在院子里奔跑嬉戏的玄烨，“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佟妃静静的看了婉贞一眼，粲然一笑，“贵人也快做母亲了，其中滋味自然更能体会。”婉贞抿了抿嘴唇，默然不语。佟妃伸手摘下那朵白绒花，拿在手里细细的看着，“贵人身为宫嫔，皇上太后安好，这白花戴着太刺眼了。何况静妃已经去了快一个月了，娜仁也被人送回科尔沁了，一切都过去了。”

    婉贞轻叹一声，“娜仁何时动身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玄烨跑过来，道：“前天走的，她还到皇祖母那儿请安了呢！皇祖母特地吩咐了鳌拜送她回去，她走的时候我还送她了呢！”婉贞凝眉道：“是鳌拜大人送她的？”玄烨拣了一个枣子丢进嘴里，道：“是啊。”婉贞闻言，一时语塞。

    佟妃拿出绢子，擦了擦玄烨汗津津的脑门，含笑道：“太后已经是厚待她了，许她回科尔沁去。”婉贞心中一阵冷笑，但面上不见一丝波澜，平静道：“是啊。”

    待佟妃走后，婉贞忽然将桌上的东西拂落在地，面带怒容。晴雪关切道：“主子，怎么了？”婉贞轻咬嘴唇，泪珠流进嘴里一阵苦涩，哽咽道：“娜仁，活不成了。”

    “怎么会？”

    “不过一个侍女而已，何须动用鳌拜大人？”婉贞冷笑，“贵妃说的不错，太后已经是厚待她了，肯让她归葬故里。”

    晴雪蹲在地上捡着碎瓷片，半晌道：“主子都被人看不惯，奴才自然也是如此。静妃死了，为了不让这宫闱秘事传出去，娜仁也唯有死路一条了。”婉贞抬眼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微微一笑，语中带了凄凉之意，“能归葬故里，未尝不是福气，但愿我也能得个这样的好下场吧。”晴雪皱眉道：“说话又这样没遮没拦起来！”婉贞不以为然的一笑，起身回屋子里了。

    翌日。

    婉贞扶着腰坐在养心殿的暖炕上，拿着一本书细细的读着。皇上批奏折批得有些累了，在屋子里负手踱步。婉贞放下书本，微笑道：“皇上累了，臣妾让吴良辅端些参汤吧？”

    皇上看着婉贞，凝眉道：“你去看惠儿了吗？”婉贞低头道：“姐姐刚刚没了孩子，臣妾挺着肚子去看她，不是刺她的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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