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四贞嫣然转眸，凝视婉贞，说道：“听这话，贞嫔不信？”婉贞淡漠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佟佳瑛婳从庶妃升至贵妃，不仅是因为她会奉承太后，更因为三阿哥。看如今这形势太后已属意于三阿哥，四阿哥已死，皇上想来也不会反对立三阿哥为皇储。”

    “皇兄正当盛年，还怕以后没有孩子么？”孔四贞不以为意，“三阿哥未必对皇位志在必得。”婉贞轻笑，道：“公主瞧着皇上现在的光景，皇上还会有其他孩子吗？”孔四贞蹙眉道：“难道我就不能扳倒她了吗？”

    “那倒未必，”婉贞盈盈笑道，“至少现在，她还不是太后，三阿哥还不是皇上。”说罢，意味深长的看着孔四贞。孔四贞低头思索一番，心中了然，与婉贞相视一笑。

    乾清宫。

    婉贞提着食盒进去的时候，皇上与行森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论佛讲经。婉贞行礼请安后，将食盒放在地上跪坐在一个蒲团上，微笑道：“这是太后特地嘱咐人送来的，请皇上用膳吧。”皇上问道：“送的是些什么？”

    “燕窝粥，酒酿鸭子，胭脂鹅脯，素炒三鲜还有一碟福寿糕，”婉贞温婉一笑，“皇上快趁热用吧。”皇上微一蹙眉，道：“怎么都是荤腥，没有斋饭吗？”婉贞抬眼看向行森，又垂首道：“行森师父的斋饭，一会儿就送过来了。”皇上转过头，不再看婉贞，道：“拿下去吧，朕今天也吃斋饭。”

    “这怎么行？”婉贞惊讶，“斋饭太过清淡，您吃了恐怕不惯。”皇上道：“朕想吃些清淡的。”婉贞柔声道：“那臣妾吩咐御膳房再做些清淡小菜便是了，何苦去吃斋饭。”皇上摆了摆手，“不必。朕决定，不仅今日吃斋饭，而且日日吃斋饭，且过午不食，你去吩咐御膳房，以后慈翁吃什么，朕就吃什么。”婉贞还要再劝，坐在一旁的行森开口道：“皇上一心向佛，还请贞嫔娘娘不要阻拦。”婉贞无奈的看了皇上一眼，只得提着食盒出来。

    婉贞走至门口，刚要跨过门槛儿时，却听见皇上对行森说道：“慈翁以后唤朕行痴便是。”行森答道：“是。”婉贞心中一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有人扶住她。婉贞命人关上大殿的门，对扶住她的人道：“多谢佟大人。”佟武退后两步，拱手道：“贞嫔客气。”婉贞将食盒递给在一旁的晴雪，微笑道：“大人是来面见皇上的吗？”

    “是，”佟武一直低着头，控制自己的目光不会落在婉贞的身上，“臣有些事要报与皇上。”婉贞目视前方，“皇上这会儿正要用膳，恐怕大人还要再等等。”佟武轻声叹了一口气，“臣不怕等，只怕皇上不肯召见。不瞒娘娘，臣已经来了两次了。”婉贞微微一笑，“皇上事情多，大人别急，刚才的话若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以为大人在责怪皇上呢。”

    “臣不敢。”

    “我知道大人不敢，只是说话行事还是谨慎些好。等行森师父出来，恐怕皇上也就有空召见你了。”说罢，婉贞便带着晴雪头也不回的走了。佟武没有回头去看婉贞，只是像刚才一样垂首站着，鼻息间隐约能嗅见婉贞身上栀子的香气，仿佛还是旧年在家学里的时光……

    婉贞默默走在长街上，凛冽的北风呼啸的吹过耳边。晴雪提着食盒，小心地觑着婉贞，“佟大人好像瘦了。”婉贞怔怔的出了会儿神，方才开口道：“是么？想来是政务繁琐的缘故吧。”晴雪见婉贞没有不悦，继续道：“哪里是政务繁琐？奴婢听人说，佟老大人刚刚去世了，佟夫人又得了重病，佟大人心里烦忧的很。”

    “竟出了这样的事？”婉贞心里惊讶，心内懊悔自己一直顾着自己的事，未曾对佟武的事上心。晴雪柔声道：“佟大人一向习武，身子康健，想来不会有事的。”婉贞深深地吸气，冰冷的空气刺得嗓子一阵疼痛，心中凄凉带着深重的担忧与懊悔，却另有一种怆然的明澈，说道：“他一向刚强想来不会有事，我们还是赶紧忙咱们自己的事吧。”

    晴雪神色沉静，道：“是，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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