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做了阶下囚，步军统领暂由镇国公吴尔占兼着。议政大臣们早就要严查年羹尧，如今事发，自然即刻将他解往京城来仔细审问。四阿哥那夜被送回府之后就清醒了，太医来了非但无用，反挨了四阿哥一顿臭骂。不过四阿哥也只能在府里嚣张，十四阿哥派人守着大门，再也不让亲哥哥出门了。过了好些天，四阿哥终于平静下来，但却要求面见廉亲王。

    这日晚上，我还在书房侍奉，外面太监进来禀报说：“四爷求见。”

    我吃了一惊，回头看着八阿哥，却见他并无惊讶之色。

    “叫他过来吧。” 八阿哥轻声回答。我见状赶紧告辞，好趁着四阿哥到来之前离开。

    八阿哥却对我微笑了一下，说：“你留下。”

    要我留下？我心里纳闷，虽然我知道他绝对不会杀四阿哥，但这种时候，四阿哥来了能有什么好事？但他既说了，我也不好再回避，只是在他身边站着，有些手足无措。

    没多久，四阿哥就进屋了，后面竟然没有跟任何人。我心里有些慌，这屋里就我们三人，万一人家来个鱼死网破可怎么办？八阿哥怎能这样放心？

    四阿哥进来，脸色一如既往地阴沉，没等八阿哥开口，就先说：“你那日就可杀了我。”

    八阿哥站起身，向兄长走去。

    可千万别靠近！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尽管四阿哥很可能被搜过身，但谁知他会不会在哪里藏点暗器毒药之类的，让人防不胜防。我连忙在桌子下面拉住八阿哥的衣角，他稍稍停顿，温和地看了我一眼，仍是走了过去。

    “我不会杀亲兄。” 八阿哥走到四阿哥面前坦然说道。

    四阿哥冷笑了一声，说：“那我须得谢你不杀之恩了，不过，” 四阿哥突然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若你我易位，我却饶不了你！”

    我惊得一身冷汗，四阿哥所说，正是我以前所知，难道此刻他想。。。

    “四哥，” 八阿哥的声音还是和方才一样平稳。“杀你也救不回先皇，只望我们兄弟间再无仇恨，一生平安。”

    “你果然是八贤王。。。 ” 四阿哥眼里的神气暗淡了，仿佛一株枯木僵立在那里。

    良久，四阿哥跪了下来，说：“恳请准我明日去五台山剃度。”

    八阿哥扶起他说：“四哥何需如此？”

    四阿哥捏着腕上的那串佛珠，冷冷地说：“这是先皇临终赐我的，先皇原先日日都戴着的，先皇要我也日日戴着。。。 ”他的表情竟变得柔和起来，好像小孩子依在父母身边一样。

    我忽然觉得四阿哥精神有些错乱，八阿哥脸上也显出复杂的神情，大概他和我一样看出了四爷的异常。他温和地对四阿哥说：“四哥要修行，在府里也是一样的。”

    四阿哥突然挥舞着胳膊，大叫：“五台山！我要去五台山！”

    外面太监们听到喊声，一窝蜂涌了进来，见状赶紧上来拉住了四阿哥。四阿哥回过头，眼光忽然扫向一直站在桌案后的我。

    “你，既来之，则安之，你来得好啊！” 说罢便狂笑起来。

    我听得毛骨悚然，心里却不由一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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