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李阡陌和王虎终于来到离他们小村最近的城,江都城。
二人牵着一群鸡在城中行走,甚是吸人眼球,惹得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李阡陌和王虎曾来过江都城数次,从未这般被人瞩目过,心中不禁害怕。李阡陌俯在王虎耳边悄声问道:“虎哥,这些人为何这般看着我们?”
王虎看了看周围行人,眉头紧锁,低声回道:“我也不知道,以往来城里可没这般被人看过。”二人被众多行人瞧得分外局促,不由得加紧了步伐,在街道之上疾行起来。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工夫,二人看到前面有一家客栈,便踅了进去,要了间便宜的客房。王虎要顺便将八只母鸡全都卖与掌柜,掌柜本来是决然不允,但王虎对掌柜说若是掌柜不买他的鸡,他便不在这里住宿,掌柜甚是无奈,可能因为他们客栈生意不太好,掌柜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于是王虎又与掌柜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以一钱银子换一只鸡成交。王虎上楼去房间之时还念叨着掌柜杀价太狠,那八只鸡起码能值一两银子云云。
二人将行囊放在房中,出去购置了一些干粮和换洗的衣物,回到客栈之时,天空已然繁星璀璨。他们俩兑着白开水啃了点干粮,便将晚饭给糊弄了过去,之后便上床睡觉。
夜间,李阡陌被噩梦惊醒,想起母亲无故被恶人杀害,不禁悲从心起,抱着母亲的骨灰坛,缩在床角偷偷哭泣起来。
他哭声虽小,却还是吵醒了王虎,王虎看着他伤心模样,心中也是一顿酸楚,爬至他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轻声说道:“阡陌,打从我爹爹妈妈死后,我一直都是靠村里人接济过日子,所有人之中,唯独李婶对我最好,你们家本来就挺困难的,她还经常给我送吃的,有好几次被你爹爹知道了,你爹爹可训斥得她好惨呢。”说至这里,他也哽咽了起来,接着道,“李婶待我这么好,我心中早已将她当做我妈妈了,要伤心,咱俩一起伤心。”
李阡陌望着王虎,抽咽道:“虎。。。。。。哥,谢谢你,你待我。。。。。。我就像。。。。。。亲兄弟一样。”
王虎会心一笑,用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我能有大水牛这么好的弟弟,爸爸妈妈和李妈妈知道的话,一定都会很欢喜的。”
李阡陌一把抹去眼泪,抽咽了两声最终停住,缓缓道:“虎哥,我想抱着妈妈睡觉。”
王虎揉了揉李阡陌的头,宛若哥哥一般,微笑道:“当然可以,他也是我妈妈,我也要抱着妈妈睡!”李阡陌闻言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下头,与王虎抱着李楚氏的骨灰坛同时睡下。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李阡陌和王虎草草吃了一些干粮,退掉客房,便轻装上路去了。
二人一路向北,途遇一辆牛车,装载满满一车麦草,往北行驶。他们偷偷爬上牛车,躺在草垛之上搭了一路顺风车。
日落时分,牛车到达一处村庄,二人下了牛车,向一家农户借宿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再次匆忙赶路。
一连半个月,二人风尘朴朴,起早贪黑地连过了九处城池,身上的盘缠已所剩无几。
又是一个月夜来临,王虎躺在一处草垛之下,数着剩下的盘缠,李阡陌手搓一角在一旁目不交睫地看着,神色颇为紧张。
王虎数完之后,面露沮丧之色,轻叹道:“唉。。。。。。只剩五十三文了,这还是我们这两天省吃俭用才省出来的,要不现在一文都没了。”
李阡陌闻言也略有颓丧之色,道:“没想到大城中的客房那么贵,最便宜的一晚也要收六十文,以后我们每天都只能在草垛里过夜了。”
王虎缓缓摇头道:“每天露宿肯定不行,你身子弱,到时候还没找到你爹爹,你却先病倒了,那可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钱看病。”
李阡陌无言以对,满面愁苦,抱起母亲的骨灰坛,蹙眉自语道:“妈妈,我们该怎么办呢?你一定要保佑我能找到爹爹啊。”
王虎收起盘缠,躺倒在草上,枕着双手叹道:“可惜我们太小了,没赚钱的本事也没力气,给人做小工都没人肯收我们。”
李阡陌盯着骨灰坛凝望片刻,忽道:“我倒是有个赚钱的本事。”
王虎一骨碌坐起,惊喜道:“什么本事,说来听听。”
李阡陌故作深沉,臊了王虎片刻,这才嬉笑道:“我会算命,我给人算命赚钱怎么样?”
王虎闻言一怔,满脸期待之色瞬间化为失望,他无力地躺下,啐道:“你若是会算命,那我就是神仙了,都这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李阡陌见状有点发急,摇了摇他,道:“我真的会算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爹以前就是靠给人算命来养家糊口的。”
王虎懒懒道:“你爹爹会算命,不代表你会啊,你以为算命是做饭么,看几遍就会拉,就算是做饭,也没那么容易学的。”
李阡陌不理王虎所言,兀自摇晃着他,道:“我真的会算命,我学了一年多呢,所有卦象卦辞全都背的滚瓜烂熟了,你不信的话,可以让我试试。”
王虎听他说得认真,再次坐起,凝望他片刻,点头道:“好,那就让你试试,你先算一算,我们这次去京都寻你爹爹,是吉还是凶。”
李阡陌闻言大喜,伸手道:“给我六枚铜板。”
王虎取出六枚铜板放在他手中,李阡陌将六枚铜板抛于地上,借助月光之色,观看卦象,忽地欢喜地拍手叫道:“太好了,是泽卦?”
王虎可看不懂卦象,但见李阡陌如此开心,心中猜到必是好卦,连忙问道:“怎样,是不是大好卦?”
李阡陌嘿嘿一笑,点头道:“兑为泽,象曰:‘这个卦象真可取,觉着做事不费力,休要错过这机关,事事觉得随心意’。若是算外出的话,就是一路平安,即使遇到困难也会有人帮助,解脱困境。”
王虎闻言不胜惊喜,不置信地望着地上的六个铜板,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阡陌得意非凡,笑道:“可不是我说的,是卦书说的。”
王虎连声憨笑,点头道:“好,好,是吉卦就好,那明天我们就去做个幡旗,靠你算命赚钱,然后一路寻到京都。”
“嗯!”李阡陌心中不胜欢喜,已然开始憧憬自己算命奇精,赚了好多钱,然后一路逢凶化吉,寻到了父亲。。。。。。。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李阡陌和王虎花了十五文钱买了一根竹篙和白布,做了一个布幡,上面以浓墨写着“小神仙算命”。李阡陌手持布幡,和王虎在城中行走,王虎负责吆喝,扯开嗓子高呼:“小神仙算命,知过去,晓未来,断事业前程,指点祸福姻缘。。。。。。”
两个孩童手持算命布幡走在街中,着实惹眼,还如此高呼放大话,一时间引来不少闲人围观。
他们二人见围观者众多,便在一处墙脚停下,王虎对着围观之人作揖行了个大礼,笑嘻嘻道:“各位大叔大伯婶婶有礼啦,我们小神仙能助你们驱祸避凶,各位不妨前来求一卦试试嘛。”
众人指指点点议论了半晌,终于有一个中年人走上前来,他站定之后左顾右盼了几下,这才笑着问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灵啊?”
李阡陌学着他父亲算命时的模样,小手一挥,故作老成道:“不灵不收钱。”
那中年人闻言大喜,嘿嘿笑道:“好极,那便帮我算一卦。”
李阡陌扬声问:“你要算什么?”
中年人面皮微微一红,略显羞赧之色,又往左右人群中望了几眼,这才回道:“我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