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方军的打终于使方慧华更坚定地站在了赵夏的一边。第二天，她很早就来到了赵夏的房间。赵夏一下子就放下了心，马上走前去对她说：“方慧华，你们学校昨晚发生了火灾，打字房给烧了。我们绝对不能撤诉了。”

    方慧华惊得呆了起来。过了很久，她才若有所思地喃喃地问：“什么时候？”

    “大约是你和哥哥走后半个小时左右，我估计是有人有意纵火的。”赵夏说，声音里含着担忧和恐惧，“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坚持告下去，非要把一切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否则我们将百口难辩。”

    方慧华一边听着，一边默默地转过身，在写字台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赵夏也默默地在床沿上坐下了。

    沉默了一会，方慧华轻声地开口说话了：“昨晚回去后，我和我哥哥又在楼梯口争论了很久。今天早晨，我哥哥很早就给我打了早饭来，他不准我今天到这边来。”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捂着脸，声音轻得有些含糊。

    直到这时，赵夏才发现她左面的脸是肿着的。一种温柔的男性的感情要他去关怀她。

    “怎么，你的脸肿了？”赵夏起身走了过去，轻声地问。

    “嗯 。”方慧华微微地点了点头。

    “疼吗？”

    “不疼。”

    他们又沉默了下来。此时的空气，包含着伤心悲痛的泪水。他们都抑制着各自的感情，不把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的感情表露出来，免得引起一场伤心的恸哭。受害的更在受害。

    过了许久，赵夏对方慧华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去联合会开会的地方，无论如何，我们在领导面前必须公布事实真相。”

    他们就一起向门外走去。他们估计西南速记研究联合会的理事会会议一定是在西南师范大学内召开。路上，方慧华看到有人在盯视他们，就小声地提醒赵夏：“看，有人在盯视我们。”

    “不怕。”赵夏说。

    来到西南师范大学办公楼，他们先找到第一会议室，发现没有人。又找到第二会议室、第三会议室，都没有人。赵夏和方慧华都很失望。正当他们准备往回走的时候，方慧华在门旁停放着的一辆自行车跟前停了下来。

    “这辆自行车很像徐老师的那一辆。”方慧华仔细地看了一会后说。

    “你敢肯定吗？”赵夏问，一下子觉得有了希望。

    “徐老师的自行车我很熟悉。”方慧华坚定地说。

    “我去问问。”赵夏说。

    赵夏马上转过了身。这时，走廊上正好有一个女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他就向她走了过去。

    “请问老师，冯校长今天是不是要开会？”赵夏问。

    “在二楼。”女工作人员回答。

    赵夏和方慧华就一起上了楼。楼上，有一间会议室的门敞开着，但看上去似乎一个人也没有。他们怀着进去看一看的心情走了进去，突然，他们看到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冯德荣和徐云平。

    “徐老师，冯校长。”赵夏走上前打了招呼。

    冯德荣和徐云平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徐云平正想有所表示，冯德荣抢先说话了：“你们是什么人？”他板着脸，装作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两个不速之客的身份的样子。

    气氛顿时紧张。赵夏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知道，他们即便不算熟悉，也不应该算陌生，至少不是第一次见面。这时，徐云平站了起来，她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连忙向冯德荣介绍说：“这个是赵夏，这个就是受害人本人方慧华。”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赵夏和方慧华。

    “我们是来找会长反映我们情况的。”赵夏说。这时，他已经清醒过来了，他原想说“我们是徐老师叫我们来参加这个会的”，但他想了想，临时改了口。

    “今天是星期天，你们怎么会到办公室里来找我？”冯德荣追问说。

    赵夏沉吟了一下。他不可能把徐云平对他说的话在这时候说出去。那该怎样回答呢？他觉得无论怎样回答都不适合。于是他说：“好，那我们退出去。”一边说一边就转身想走。

    “不！等一等，你们说明白，是谁叫你们来的？这次会议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没有告诉任何人。”冯德荣一下子叫住了赵夏。他因为急于要获得某一方面的东西，锋芒毕露。

    “抓把柄！”赵夏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回过身，盯视着冯德荣的脸。很明显，冯德荣是想抓他们的后台，只要他说出是徐云平叫他们来的，那么冯德荣就会马上指责徐云平偏袒他们一方，而且也有了根据。他想了想，说：“我们听到外面有很多学生在议论。”

    “哪一个议论？叫什么名字？”冯德荣紧追不放。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赵夏回答。此刻，他已经很明确地把冯德荣划进“他们”一边的人。深刻的教训使他认识到，对“他们”就不应该讲实话，“好了，我们退出去。走！”他说着，向方慧华打了一个手势。

    “等等！等等！”冯德荣一边站起来，一边急切地喊。但已经来不及了，赵夏和方慧华已经走了出去。

    赵夏和方慧华一走出办公楼就议论开了。方慧华说：“我们去错了，真不该去。”

    “是的，今天的会看来凶多吉少。”赵夏说。他心中忧虑，但他主要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场令人不寒而栗的火灾。他想，必定会有人说是他纵火，因为在此时此地，山重水复、真假难辩，极有可能会把他拖进彻底毁灭的深渊。

    他们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头都被笼罩着一层浓重的不详的阴影，都在后悔刚才真不应该去联合会开会的地方。

    方军急匆匆地向赵夏的房间赶来。这天早上，他因为要考试，给方慧华打好早饭，叮嘱了几句，就到了教室。在教室里，他的心却始终紧张地跳动着。他了解他唯一的任性的妹妹，他恐惧、不安，始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预示他。

    “哥哥来了。”方慧华听到脚步声，马上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赶快去开门，仿佛盼来了救星。

    赵夏也立即站了起来。进来的果然是方军。

    “哥哥。”方慧华叫了起来。她仿佛看到有什么要伤害她的东西，想投进他的怀抱中去，让她的哥哥用臂膀保护起来。

    “好！好！”方军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一颗悬挂的心这才好像如释重负地放了下来。

    “方军，我们再不能撤诉了，昨晚这里发生了火灾。”赵夏马上走上前说。

    方军还处在一种十分庆幸的感觉中，他仿佛没有听到赵夏说的话，继续着他自己的话说：“我考完试就跑到我妹妹的宿舍，我真怕你们两个——“

    “会自杀掉？”赵夏接过方军的话说，“昨晚我确实那样想过。”

    “是啊，疯狂的爱有可能会使你们做出这种举动。”方军说。

    “哥哥，你看怎么好，什么最坏的事都让我们碰上了，凑到了一块。”方慧华几乎急得要哭了。

    方军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他已经从激动中回到了现实。静了一下，他抬起头对方慧华说：“我是有事来叫我妹妹过去的。”一边说一边想去拉方慧华的手。

    “不！方军，你这是逃避！方慧华不要去。”赵夏冲口说出了这一句话，拦住了方军。此刻他最害怕的就是方慧华要走。

    “你管得着。”方军一边说一边想推开赵夏。

    “哥哥，我们不能撤诉。”方慧华走近说。

    “是的。”赵夏停了停，说，“哥哥，你听我说一句话——”他正想说下去，方军已经吼叫了起来：“不用说了！谁是你哥哥？”

    听了方军的话，赵夏愣住了，盯着方军的脸。他恨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