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给它们拟定了很多以后的发展趋势,到了二十岁去做次柔顺,二十二岁去做次挑染,二十四岁去做次烫卷……我很爱它们,它们也很爱我,冬天在我脖子里撒娇,夏天在我耳根里亲吻,上体育课的时候它们跟随我的身体起伏,我能强烈的感受到它们在我脑后摇摆的节奏,我把它们绑在好看的皮筋里很是活泼俏丽。
然而,它们现在显然不是在欢快的舞蹈,它们一下下抽打我的脸颊,让我更加泪流不止。走到“斑驳”门口,我的泪已经干涸,两个迎宾小姐对我微笑说着“欢迎光临”,我也甜甜地和蔼地可爱地展现着笑容。很快,我那些头发在我眼前哗哗地落下,很快很利落,它们就在那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卡擦”中掉落在我的脚周围,我不断听到那一声声嚎啕地尖叫声,我的耳朵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痛。我只能在心里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我不想断送你们,可我更不愿断送爱情。理发师在我耳边喃喃地说着话,我时不时“嗯”一下,我也只会这样应答,其实我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只在镜中看到他蠕动的嘴唇,我听到的只有愤怒的叫声。最后,理发师收起了工具,我看着镜中的头发,发现它们并不是我想要的样子,可我不能责怪旁边这个可怜的理发师,因为他唯一在我口中得知的要求是“剪个短发。”在镜中我看到他一直在微笑,我想他一定很满意他的作品,我想他肯定询问过多次我的意见,在我的应和声中他才完成了作品。而我永远不会满意,永远不会在镜中看到我要的头发,因为我要的始终是长发。
从小到大我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暗自骄傲于我的主见,它们让我得到了许多恩宠,可我从未想过当两个喜爱的东西不能共存的状况,必定是要选择一个放弃,这对于十九岁的我是多么艰难的抉择。
直到如今,我真正感到一种庆幸,因为那席长发牵带着的是维宇妹妹,不是我。她宠爱维宇,我也一样,我用了另外一种方式来延续她对他的爱。
在我包中的糖从食物逐渐演变为欣赏的尤物,我比以前更疯狂地去购买,去拥有,但它们已然不是被我享受着放进嘴里了,它们被我锁在包里惦念着,维宇对此也很好奇,他不再看到我大大咧咧地在大街上,像个孩子一样拿着根棒棒糖或是含着各种水果糖,他以为我的习惯随着成熟的风味而消失了,但当我从包里找零钱时,里面的糖果糖衣漾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线使身边的维宇异常惊讶,我沉迷于这种突然的美丽中,在阳光下它们就像花蝴蝶簇拥在一起,在月光下它们就像萤火虫依偎在一起,因着迷恋,发现不再舍得送入嘴里。但这样做不是刻意的,而是冥冥之中有个思绪指引着我,让我那么狂热地爱上观赏它们的感觉,不单单是停格在味觉上的感受了。
还没等到目瞪口呆的维宇开口,我就急忙澄清:“不是留给你吃的。”我没有说谎,我留给的是那份美好怀念,而那份怀念最愿意分享的人是维宇,这个会疼爱妹妹的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