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月刊又发下来了，这是一本总能让程彬锋释怀的书。不是因为《枫叶》里面的文章写得深情优美而使他点头称赞，也不是因为《枫叶》里面的文章出于学生之手而显得肤浅、笨拙而开怀大笑，最吸引他的是那闪耀着光环的思想，他认为是闪耀着灵感火花的思想——那些异于世俗、具有反叛、创新味道的思想。比如说赞成东施效频的勇气；适度的嫉妒能让人充满自信；赞成自己监督和鼓励自己；批判社会上一些赞赏自己、排斥他人的作风；感叹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等等。更让他兴奋不已的是这些思想法则很多是本班学生的作品。欣赏《枫叶》时，对没有个性的文章，他也不是一眼跳过，而是摇摇头地看着、读着，似乎是无奈地对学生文章应有的尊重。要是有合他意的文章，那就不仅仅是点头和会心地微笑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了。他会不自觉地拿手或笔指引着读，有时默读着默读着就露出声来。徐徐的一字一字的滑过，他的笑容变成了轻盈的花朵，飘上他的脸庞。有时他又会停下手或笔，眉头紧锁，眼珠一定，怔怔地望着刚滑过的那些字，而后眼珠转了转，侧斜着头，像是沉思什么又像回忆生活。要是对面有个靓妹，人家还以为他在发呆呢！说是发呆还真不错，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然后更会心的笑了，有时还喃喃地“好，好！真是的！”

    说起他的这个习惯，还得从他参加工作讲起。刚参加工作时，他就想通过主题班会让学生发表意见自由的演讲，但碍于种种原因和压力，一直未能实现。他就通过《枫叶》鼓励同学们，这下可有用了，谁不想让自己的语言变成铅字啊，这招果然凑效了，第一次班会尝试后，居然有几个同学把稿子交到了他手里，让他帮审稿和提出修改意见。学生的文章得以发表时，这种习惯就慢慢形成了，现在已发展得很完善了。

    他看得很仔细很入神，虽然某些文章整体不够好，但他欣赏的是闪光的观点，再把自己的看法融入这些观点中，很多已发表的文章他都是用这种方式创作的。这次观摩比赛他就不满比赛的形式，摩呀，摩呀，再摩呀，他最烦的就是这个，比赛靠的是真本领，为什么要装腔作势来赢得荣誉呢？他想借用这个比赛形式，在这个形式中渗入了自己独特的思想。

    这段时间，程彬锋在其他老师面前表现出对观摩课的积极参与和重视，连对张国涛也一样。他知道一旦让学校发现他这种行为，后果是不堪设想的。除了林方冲和蓝秋燕外，他都很保守。林方冲是理解程彬锋的。实现自己的理想都会有感情倾向。也很赞同他的做法。蓝秋燕就有点难缠了，平时是大呼小叫喜出望外地对程彬锋的高论喝彩，连旋转风转她她都随程彬锋倒，好像两人同心一样。这次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平时是平时，平时是业余的，现在是工作，是自己的教学工作，她能让业余的爱好占据主体吗？能让生活的感情倾向取代工作的思想吗？蓝秋燕特别为程彬锋担心和焦虑。在程彬锋第一次对她诉说自己的想法时，她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你说什么，不想参加？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上个学期，想参加的时候你不得参加，你不是气得死去活来吗？干嘛要跟自己赌气？平时的想法是天真的，有理没理都可以瞎闹，但在现实生活中，你可以瞎闹出道理来吗？”蓝秋燕的话或许很符合大众心理，但是，程彬锋能开展另类思维的主题班会，难道就不让他把更长远的目光投放到现实生活中吗？成绩是次要的，关键是拥有敢于创新的勇气。

    “我知道瞎闹是不会闹出什么道理来的，但是我并不是瞎闹，我是有充分的时间准备的，包括精力和心理……”

    “准备？才一个月时间，你拿什么来准备，难道你也摩课？程彬锋，别这样想了，这可是你的大好前程啊，你不在乎，可是你的亲朋好友呢，你就忍心伤害他们对你的期望吗？更何况，在学校这个特殊的社会环境，一些无中生有的事都给涂抹得神乎其神，就凭你个人微薄的力量就想改变他们的观念解放他们的思想？这个难度也太大了吧？！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好吗？”

    “有些事是不能在原则的范围内能处理好的，如果没有人能迈出所谓越轨的那一步，那么别人就总是踩着他人的脚印走，马哲、邓论你都学到哪儿去了，要解放思想，不囿于传统……”

    “算了，算了，大道理我也不想听了，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程彬锋越讲越觉得有道理，好像是反叛的对话让他产生“反叛”的思维一样，处处闪耀着光芒。蓝秋燕曾多次打断他的话在极力地劝阻他，不但没能压住他，反而让火燃烧得更旺了。蓝秋燕还天真地认为这只不过是程彬锋的一时气话而已，想想这段时间来程彬锋也是够烦了的，发泄一下也是有必要的。蓝秋燕并不是很记挂在心。

    第二天，蓝秋燕又找到了程彬锋。

    “想好了吗？看看那个张国涛，人家多努力啊，不仅向你讨教还东奔西跑的，不就为了这次比赛吗？”

    “我也是为了比赛，我比他更珍惜这次机会。能够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的教学才是成功的教学。如果成功的话，应试教育就该好好反思了，这不是很好吗？”

    “你想得太天真了，简直不可理喻，要是真的如此简单，解放战争为什么只出现一个毛泽东，改革开放只出现一个邓小平？我看，想成为他们的第二代，难，你还想……”

    “够了，别说了，要我学张国涛那样，那是做梦。我就觉得奇怪了，你怎么就这么有兴趣管起我的事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个人的事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任何人也管不着，包括你。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不要整天为烦我了，我都被你给烦死了。”

    蓝秋燕委屈地看程彬锋一眼，生气地摔门而去。给刚从楼上下来的林方冲碰上，先是一愣，就急忙找程彬锋来了：“蓝秋燕怎么了？”

    “没事，我多说了她几句，她就……她老来烦我，整天说比赛的事，还反对我，女孩子就是这样，烦死人了。”

    “这个秋燕也真是的，为什么就不能看开一点呢？说真的她可全是为你担心。话又说回来，那个李娟萍对你不错吧？”

    要是把蓝秋燕和李娟萍相比较，程彬锋是没话可说的，只是恨刚才没多骂蓝秋燕几句，免得她总来缠他。“这我知道，所以我大骂她一次，她就不敢再接近我了，只恨刚才没有多骂她几句！”

    “这个问题你必须认真对待，否则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喜欢李娟萍，就必须拒绝蓝秋燕，爱情是不能发善心的，误会必须要及时澄清。否则，你小子就有好果子吃了。”

    “方冲，我何尝不想说清楚，你还记得暑假时我约她去公园吗，你以为我是和她去玩的？我是想委婉地跟她摊牌，没想到胡伍海一个电话就破坏了，误会更深了，我也没办法！”

    “可以直说嘛，写信，打电话都行。不过，现在不行，女孩子挺脆弱的！”

    “那你就帮帮我吧，说教有什么用。”

    “我可惹不起她，再说了心病还需心药治、解铃还需系铃人！”

    在神圣而伟大的爱情面前，程彬锋仿佛看到了感情的纷繁、虚伪及为情所困者的凄苦、焦虑和痴情人的荒唐、罪恶。让他陷入了茫茫的感情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