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结束了，程彬锋的恶梦并没有结束，而是在别人的舌头下继续恶化开来。

    慢慢地，慢慢地，众英雄的激情消减了，大概是出于咀嚼别人咀嚼过的膜没有味道，或是良心突然发现而顿时醒悟吧。这个时候，期末考试即将来临了。

    在校长的带领下，师生们斗志昂扬，全发挥了本校的优良传统。校园里的气氛也都紧张起来，每班的黑板上都用粉笔写着距离期考的时间。值周的老师首要一点就是关于期考的事。运动场上也缺少活力了，除早操和课间操外，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外面的气氛是如此的萧条和凄凉，这种情景一旦涌进了教室，很多的学生都被压抑得麻木地成为考试的机器了。

    今天考试，明天考试，这是模拟一，那是模拟二，作文啊，多写多好，还有更高招的，猜题和押题起来，老师们声嘶力竭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地点题，学生则急急忙忙、津津有味地做好记号。看到此种场景，真容易让人想起有些学校私自漏题的事来……为了分数，大家都在卖命——早上四五点钟时教室里已经是灯火通明了，黑压压的人头整齐地排列着，静悄悄的，谁也不敢破坏这沉闷的气氛，似乎连呼呼的北风也感觉不到冷了；晚上，就寝的钟声响起后教室里的学生像是走火入魔一样，出神的看书、做练习。辅导的老师也勤快地常伴学生左右。直到12点钟，还有少数学生不情愿地离开。

    这种环境，见惯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程彬锋也像其他老师一样为学生忙来忙去，只不过他很少占用学生的时间，除了必要的讲课外，全是让学生自由复习。他还是忙不过来，因为举手提问的学生甚多，有疑问者甚多。在他帮助同学们解题时，他就感慨，现在的学生容量也太大了，光是自费辅导资料就一大堆。他还嘲笑过，这些资料应该是经济迅速发展的一种标志吧！

    正是忙的时候，陈东明被调走的消息传得更普遍了。多少人抱怨自己，多少人羡慕陈东明。

    共度难关的同事，如今将要走了，能不割舍？程彬锋既失落，又感叹，到底是人选择了生活还是生活选择了人？

    年轻人对待被调走的人，除了感情之外的事，剩下的只是单纯的好奇和羡慕了；对于过来人说，这些事已经看惯了，没有必要表露出惊奇的态度，就算是嫉妒，顶多也是觉得可笑。这是差别也是隔阂。

    正因为忙了，程彬锋才有机会慢慢拒绝蓝秋燕，蓝秋燕来找他时，他就用忙的理由来搪塞“看，这还有一沓试卷没改呢。”要是在吃饭的时候碰上，他就说有事，然后就扛着碗去找陈方冲。总之，他在逃避，却意外地让蓝秋燕觉得他在忙事而迫不得已，心里也很踏实。对于李娟萍，他总是有时间的，李娟萍也是很主动与他联系、沟通。要是用文章的线索和脉络来比喻他们之间的感情，烦恼的倾诉快乐的分享是文章表面的线索，而相思的煎熬就是文章的内在脉络。大家不言而喻，却是难舍难分。

    当李娟萍知道作文比赛出现抄袭之后，曾抱怨过程彬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呢？”

    “我是怕你为我担心，你工作这么忙，还参加自学考试。”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以后可不允许这样了！”

    “我听话还不行吗？听到你说自学考试感觉良好，我就值了！况且我们的感情是经得起考验的！”

    “油腔滑调的，你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

    这才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互为对方着想，只有这样才能为以后的婚姻生活打下基础。就算这样了，他们的生活就可以幸福美满吗？我们先拭目以待吧！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老师出力学生卖命后，期考圆满成功了，各科平均分均在全县名列前茅。“河东中学”习惯性地又迎来了令人振奋的场面。在放假典礼上，主持人韦主任熟练地用话筒声嘶力竭地大吼：……第一项校长做总结……第二项各年级主任总结……第三项学生代表说话……第四项为成绩突出的学生老师颁奖……，每一项，掌声都非常激烈。手掌红了，脸上却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程彬锋不仅没有心思鼓掌，更不用说自然地流露高兴的神情了。当他们班的学生站在领奖台上时，他默默地点点头，好像不满地说，这就是学校的骄傲！然而笑容还是免不了的，面对学生的高兴，他还能令他们失望吗？令人振奋的大会就在他没完没了的沉思中宣告结束。在学生撤出会场时，他笑了，很舒心地笑了：“终于把这学期给结束了！”

    晚上，是庆祝的时候了，请客的是陈东明。因为他即将开始新的工作了。于是这五个同一年毕业的年轻人，在隔了一个学期之后，再次在“幸福饭店”聚到了一起。

    照样是家乡小吃，照样是推杯换盏，却是没有当初刚毕业时的激情了。高兴的就以酒庆祝，不高兴的就以酒消愁，除了离愁别恨外也就是自语感慨。倒是给张国涛说酒后吐真言的机会，瞄得蓝秋燕低头都不好意思了。

    ……

    “程彬锋，这次我走了……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看你和蓝秋燕办喜事了，先祝福你们了！”陈东明说。

    当程彬锋听到东明说他与蓝秋燕办喜事时，他顿时酒醒了几分，借着醉意看了看陈方冲，陈方冲也正张开着嘴发愣。蓝秋燕呢，羞答答地低下了被啤酒涨红的脸，而张国涛则叨着烟，闭着眼睛，神情悠然地抽着。程彬锋觉得很不好意思，万一被娟萍误会了，那岂不是无风也起浪？他灵机一动，给陈东明和陈方冲分烟，并说：“东明，来来来，抽支烟，再聊！方冲，你也来一支。”

    “发喜烟了，怎么没我的份呀？”这时张国涛睁开了眼睛，故意惊疑地问着。

    “你胡说什么呀？是不是喝醉了！”程彬锋着急了。

    “来来来，大家干杯！”陈方冲见事不妙，解围道。

    在干杯时，程彬锋的手都颤抖了，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差点就把筷子都给弄掉在地上。蓝秋燕也一样，酒都给洒出来了，还洒到了张国涛的手上。于是她尴尬地说道：“啊？张国涛，不好意思，太满了。”稍有醉意时是隐藏不了紧张的心情的，连程彬锋也听出了她话里的兴奋。

    蓝秋燕也发现程彬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了，她不禁暗中惊喜，正当她为程彬锋着急时，却看到了程彬锋给陈东明和陈方冲分烟……男孩就是这样，对感情总是羞赧羞赧、畏首畏尾的，想说的话总是找借口不敢说。

    一直沉默的张国涛，只是抽烟夹菜，有时还摇摇头，偷偷地笑起来，有时还借着醉意直望蓝秋燕，红红的脸蛋，水灵灵的眼睛，多么可人啊！诱惑得他的心一直咚咚地乱跳，当她羞涩地低下头时，他觉得更美了，柔和、温顺、深情、含蓄，女孩子的气质全都出来了，荡漾在脸上。

    直到大家糊里糊涂地说话不成句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幸福饭店”。他们个个都摇摇晃晃浑浑噩噩的，就差四脚朝天、人仰马翻了。虽然平时他们五个高兴的时候，也会喝个痛快，只是这次不仅高兴，而且还有离愁。年轻人嘛，好胜，谁怕谁呀，醉了，还猛喊：“来，喝，喝，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