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花祭会过后,整个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不到半个时辰,竟死了七个人,其中三位皆是朝廷重臣,那栝天将军武功甚高,其余四位也皆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就连素有不败战神之称的八王爷也被重伤。
为此,圣上特派钦差前来泠城协助武林盟主速破此案。
泠城连府之中此时正来了这两位查案人员。连漾被唤到前厅,只见一位穿着墨绿锦服的公子与一位白衣公子正与连石天寒暄着,连玥与何玉在旁陪着。
“爹,”连漾微躬身道:“唤女儿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连石天让人安排她坐下,指了指那位身穿墨绿锦服的公子道:“这是你的弟弟,连澈,也是此次花祭血案朝廷特派的钦差大人,”随后又看向那位白衣公子道:“这位是喻无常喻盟主。”
连漾微向二人点了点头,连澈面容清秀,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谦谦公子,那喻无常模样俊美,若不是眉宇间透着盟主之风,更像是位养尊处优的少爷。
“姐姐不必紧张,”连澈笑道:“我们此次前来只是问问两天前,你在花祭阁中的所见所闻。”
连漾看向他,如此温柔的语气,还有小孩般的笑容,那双如一汪清泉般干净的双眸柔和无比,却让她感到了一丝冰冷,“两位想知道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问完便离开了连府,连漾回到自个儿的院子,连玥一路跟了过来,径直跑到了连漾面前,本就惹人怜爱的面容如今粉扑扑的更是可爱。
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人,连漾不禁笑了笑,坐下倒了两杯茶,“有事吗?”
连玥一口喝了那杯茶,“那日,你,你为何替我瞒下了那件事?”
“嗯?”连漾低头轻轻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哪件事?”
连玥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气急败坏道:“我就是讨厌你!是我骗你入了那有火狐出没的杉林,我想让你死!”说罢又突然像个小孩似的哭了起来,“那日天黑之后,我去找过你,可,可是,我不敢进去,你信不信都无所谓!”
连漾摇头笑道:“本是我该委屈,如今怎么觉得是我欺负了你呢。”她安抚她坐下,又让碧儿端来些小糕点,好半天后,这小丫头才停了,吃起了糕点。
“这是什么糕点?我以前从未吃过,真好吃!”连玥两只手拿满了点心,往嘴里边儿不停塞着,跟刚刚截然相反。
“这是南方的点心,若是觉得好吃,待会儿让碧儿帮你包些回去”连漾说罢拿起手帕替她擦去了嘴角的碎屑。
夕阳打在了连漾身上,连玥发愣似的看着她,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好一会儿才放开,缓缓低下了头。
“怎么了?”
连玥又抬起头看着她,“你真好看,可是,”她笑了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忽然觉得,你会消失。”
又过了一会儿,连玥站了起来,“算了,以后,我就不与你抢九王爷了,姐姐。”刚说完便跑了出去,差点撞到要进来的碧儿。
碧儿将饭菜放到了桌上,“小姐,二小姐这是?”
连漾笑了笑道:“无妨,她不过是小孩子脾性罢了。”
连玥那小丫头竟将他当作一个心爱的玩具,不知他知道会作何反应,想及此,连漾不禁笑了笑。
入夜,碧儿正要服侍着连漾休息,却突然听到屋顶传来打斗声,忙将连漾护在身后,一个黑衣蒙面人破窗而入,后面紧跟着进来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那黑衣人看着连漾,碧儿抽出了自己的软鞭。
“退下。”连漾突然开口道。
碧儿虽有不解,但还是退了出去,那黑衣女子也退出了房内。
连漾披了件披风,慢慢踱步到窗前,“难不成钦差大人,下午有问题遗留?”
黑衣人一顿,摘下了面罩,“你怎知道是我?”
“你身上,有股淡淡的桃花香。”
连澈微微一笑,“姐姐果真心细,那我可否再问几个问题?”
连漾转身请他一同坐了下来,倒了两杯热茶,“你既叫我声姐姐,我必会解答你的问题,但,如此可没什么意思。”
“哦?”连澈喝了口茶道:“姐姐觉得,怎样才算有意思?”
“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须如实回答,三个为限,如何?”
“听姐姐的,”连澈略微思索,幽深的双眸中闪现出一丝精光,“连漾,在朝在野,到底是什么人?”
连漾看向他,原本淡然的脸露出了一丝惊讶之情,又忽然笑了起来,“不问玉邪魔音,不问碧儿,你倒是很聪明。”
连澈抬手示意道:“姐姐的答案呢?”
“在朝,应只有当朝皇后,或许,我会成为九王妃,在野,”她摇了摇茶杯,手指轻敲着杯子,“我是死人谷的主人。”
“死人谷?江湖传言,死人谷飘渺无踪,向来不理俗世,它的主人,不是鬼医吗?”连澈惊诧道。
“这个问题,权算是送你,鬼医正是我的义父,轮到我了,”连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的夫人,长公主卉安,一年前忽然发病,变得痴傻起来,是怎么回事?”
连澈握紧了双手,一直温和如玉的人却忽然迸发出了浓郁的杀气,他死死盯着连漾,对方却仍是淡然处之,片刻过后,他松开了手,无故叹了口气,“我自小便被父亲送去京城,由栝天将军养大,卉安虽是位公主,却是生性顽劣,常去军营,”他忽然笑了笑,纯净无比,“两年前,我立了军功,被封副将军,那丫头说,终于可以嫁与我了,便向他的皇兄请愿,”他顿了顿。
“你小小年纪便做了副将军,已是不易,可若要迎娶皇上唯一的妹妹,却还是,地位卑下。”连漾接着说道。
连澈终是苦笑了笑,“皇上当她说玩笑话,可她不依不饶,皇上见她那般,龙颜大怒,将她软禁在了宫中,一年前的一个晚上,她偷偷跑了出来,辗转来了泠城去连府寻我,那几日,我正巧去了将军府,后来,宫中便传出了消息,卉安出了事。”
连漾继续听着。
“宫中御医都无能为力,皇上四处寻访民间神医,也都无疾而终,有次,我也是无意中才得知,卉安来府中,知道了些爹的秘密,因此,他给她下了毒。”
“什么秘密?”
连澈惨然一笑道:“这个我并不知情,爹怕公主有朝一日会泄露出去,竟动了杀人的念头,我只能明面上装作不知,去向皇上求亲,大婚后,长公主府里来过三次刺客,都是直冲着卉安,之后,我更是加强了府中戒备,倒是安宁了不少。”
连漾微微一笑道:“最后一个问题,长公主与爹,你选哪方?”
“不必选,”连澈眼中露出一股决绝,“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连漾拿起茶壶为两人又蓄满了茶水,“你我虽是姐弟,可今日不过初见,如此坦白,是为何?”
“你不也如实相告?”连澈不答反问,“你欠我的那两个问题,可否换成一个不情之请?”
“你想让我为长公主治病。”
“是。”
“两个问题,似乎分量不够啊。”连漾轻轻喝了口茶。
“今后,你在朝中,便多了一个副将军与长公主。”
连漾笑了笑道:“好。”
翌日清晨,连漾去了岩娘的面馆,没想到八王爷与阮西离易青刚刚动身,回了京城,给她留了份信件,只说京中急昭,让她万事小心。
“八王爷的伤如何了?”连漾喝了口清香宜人的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