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又名泉城。
很多爱情的发生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很多爱情的毁灭也是同样。
2011年冬,我因失意一个人来到这座城市旅游,在开往大明湖的大巴上,结识了一个叫梓彤的女孩儿。
与她随意攀谈了几句后,才知道她与我竟来自同一个地方,异地遇知乡,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一种缘份,于是彼此决定结伴同行。
梓彤和我的性格有几分相似,我总能在她的身上找到几分过去的影子,从而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
从我们所在的地方到大明湖需要4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上我们相谈甚欢,仿若失联多年的好友。
也许很多时候,只有在半个陌生人面前,人们才会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吧。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来到大明湖,寒风萧瑟,冷咧的空气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入眼一片银装素裹,失了春色却添了几分无暇的味道。
大明湖北岸的小沧浪亭西洞门的两旁,挂着清代大书法家铁保书写的一副对联:“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梓彤站在我的身侧,她见我杵在这幅名联前发呆良久,用她的细胳膊轻轻碰了碰我,意兴阑珊的问:“你有心事啊?”
我笑了笑,没有失口否认,只是反问了一句:“谁又没有呢?”
果然,她不再追问了。我注意到她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悲伤,心里疙瘩了一下。
我其实知道她和我一样,都是有心事的人。不然谁也不会在这么寒冷的冬天来到这么寒冷的城市,让心情变得和天气一样冰冷,诙谐。
路过大明湖畔,我突然想起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个故事,于是问她:“你听过关于大明湖的爱情传说吗?”
梓彤看着我,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我递给她一个神秘的笑脸,把我知道的故事娓娓道来:“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湖边有一对男女痴心相爱,男的叫杨柳,女的叫荷花。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以后,便互生爱慕之情,且情深意笃,曾互指湖水为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两家的家长也认为她们是天生一对,准备待筹备妥当之后,择日为她们完婚,结成百年良缘。谁知天有不侧风云,湖畔有一官宦人家的恶少,垂涎荷花的美貌,生出歹心。一日趁荷花家中无人,带人抢走了荷花。杨柳闻讯后追来抢救未婚妻,恶少便指使家丁杀死了杨柳,他含恨倒在了明湖畔。荷花见状,悲痛欲绝。挣开家丁之后纵身跳入湖中,殉情自尽了。
她们死后,湖畔杨柳被害的地方,长出了茁壮的柳林;湖中荷花自尽的地方,生出了艳丽的红荷,柳枝拂水,向着荷花点头;红荷挺立,朝着柳枝传情。
湖民们说:这是杨柳和荷花的化身,她们活着不能结合,死后也要日日厮守相聚。”
故事说完,我红了双眼,梓彤哭成泪人。
她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断断续续的问我:“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相守?为什么时间……要辜负白头?”
我蹲下来,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啊!”
她猛然抬起头,泪水早在不知觉中弄花了妆容,可是呈现出来的倔强依旧令人发酸。我耳边只听见她用力的呐喊:“怎么会没有?明明就有啊!!”
我突然发现卡在喉咙里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我想这一刻我忽然懂了些什么。
那些看不见的心事在此刻也被无限放大。
直到三天后,我“见到”了她的男朋友,才彻底明白那天梓彤为什么会哭成那个样子。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梓彤和我一样,是离家的旅客。直到听到这样的一段自话,才明白什么是寻家的归人。
那是在一家小饭馆里,梓彤说要和我践行。酒量不好的她饮了三杯小酒后已经有了些微微醉,我看着她从一刻不离身的背包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本画册。画册的封面是一个素颜干净的男孩,笑容和煦的注视着某个方向。梓彤的手轻轻地抚上画册上男孩的眼睛,从眉头,鼻翼,再到嘴唇,她的眼里早已涌出一片泪花,眸子里印着深深地眷念和不舍。
我望着那双布满着悲伤的眼眸,忍不住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梓彤像喝醉了一样趴在我的肩头上,我能感觉的到来源于她身体的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她微弱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一个人要忘记一个人,究竟需要多久?”
我以为她在问我,但其实她心里早有答案。
“一年了,我努力得让自己活得开心,独自去了所有当初我们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地方,你看到了吗?你能看到吗……”她对着空气这样独白。
分别前夜,我听到了完整的故事:画册上的男孩是梓彤的初恋男友,一年前因肺癌晚期去世了。
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就要带着回忆继续生活,也许穷极一生也没办法告别悲痛。
他们的结局连杨柳和荷花都不如。
我坐在返回皖南的列车上,心里不断有个疑问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人生要有这么多的遗憾?为什么要让遗憾肆意泛滥?
很多事情如果不把握好当下,那么是不是有可能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我想梓彤是有遗憾的,可是她的遗憾已经注定无法挽回了。
可是,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