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一片摊贩的吆喝声，莺伊穿过热闹的人群，喧哗声一直飘到人堆上方，天是蓝的，惨蓝浮着几朵灰云，大使馆上的旗好像直戳进那天光里面了，金晕晕的一片光影。穿着灰蓝竹布衫的女学生偶有几个走过去，笑声零零碎碎散在风里。

    莺伊在花店里买了一束鲜花，准备带回去放在房间里，她平白感到一阵凉意，在人群里找了空隙一路地走到拐角处，在那一边的店铺外挑拣胭脂。她穿着较往日素淡些的旗袍，仍是引得路过的青年人频频回头。

    正在此时，却听到前面一阵喧闹声，似乎是有人闹事。这里临近大使馆，关乎市容，平日里是一点差错也见不得的，今日却十分稀奇，人们抬头去看，但前面乌压压一片人，吵吵嚷嚷的什么也听不见。

    坐在咖啡厅里的封哲也发觉了外面的情况，苏时雪还在斟酌如何与他开口，就见人站起身，向她说了句稍等，走了出去。她愣了一愣，竟也忘了拦，这才发现外面似乎有些情况。

    封哲倒不是因为看到人群喧闹出去的，这事自然有巡警来管，只是他随身的通讯器刚好收了消息。他低着头一边与通讯器里询问具体情况，一边往前面拐角处走，人们看到他肩头的金线银杠，纷纷让开路。

    莺伊发觉前面人群散开一条道，心下好奇前头的状况，抱着遮挡视线的花往前慢慢走。

    封哲低头刚刚问完一句，忽然撞上一人，花枝簌簌被撞散了一地，那人头撞在他胸膛，发出一声轻呼，他连忙收起通讯器，说了句抱歉低身将散落的花束捧起，抬眼看清楚人，却微微怔了一怔。

    莺伊看见他并不露出惊讶的神色，从他手中接过花束，仰头一笑，阳光下分外美丽，“好巧，将军。”

    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某一个不经意的街头，与你的命中注定不期而遇，撞了满怀清香。

    “撞散了你的花，抱歉。”他说。

    莺伊眸光微动，笑意在眉眼中更深一些，“将军打算怎么赔我呢？”

    封哲正要开口，通讯器一声响，他取出来听了一会儿，歉意地向她一笑，“有些急事，这花在哪里买，晚些时候我让人送去。”

    她敛了笑意，摇头想说不用了，眼角余光却看到人群之外的角落缓缓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慢慢滑下去，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等不及大脑作出判断，身体已先一步挡了过去，

    封哲骤然被挡了路，刚刚蹙眉，倏然一声枪响——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他神情凝固住了，

    她好像一朵轻飘飘的安静的花，在火药硝烟味里倒在地上，鲜红的血在青灰的砖石上蜿蜒开来，

    封哲大脑一片空白，刹那抽出腰间的枪，反手开了枪，那辆黑色轿车上的玻璃发出一声响猛然碎开，车里的人急速转开方向逃走。

    “将军，怎么了，中心城区有枪声，你在那里吗·······”通讯录里传出声音。

    世界好像在一瞬间安静了，人群惊恐地散开，巡警已经出动去追枪击犯，熙熙攘攘的人堆里，他如梦初醒，看着警察走过来将她抬上车送去医院，一个警察问了他一句什么，他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警察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先生，枪击发生时您在旁边吗？可以跟我们去做一下记档吗？”

    “严重吗？”他声音很冷静，甚至比平日里更镇定，但熟悉他的人会发现他紧紧握着的手指，几乎用力到发白。

    警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位女士吗？没有生命危险。请问您······”

    不等他说完，封哲已经大步离开，拿着通讯器对着里面冷冷道，

    “中心城区怎么会有未登记枪支进入，你们最好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