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

    进入初中，小翠在班里交了三个好朋友，按小镇的说法叫小姐妹。分别是珊、蓓和玲。

    玲是小姐妹中最大气，“官”当得最大的一位。不仅是班里的班长，还是学校红卫兵团团长。并且是一进中学，就当了团长的。那时的小镇中学，初中、高中是合在一起的。说起来，刚进中学那会，那些高年级的学哥学姐们还都是她的下属呢。同学们感觉她特牛。说是红卫兵团，毕竟那时已是文革后期，毕竟又是在淳朴、文化底蕴浓厚的小镇，从来也不曾有过什么岀格的闹腾，其性质，也就是一个学生干部组织，相当于文革后的学生会。只不过在称呼上符合那个时代的标签而己。跟玲在一起，姐妹们感觉特有面。当然，她们也不是因为“面”才跟玲相处的，而是因为能说到一块。其实，玲本人丝毫沒一点“官”架子，朴素无华的她，无论在班里还是在学校都是属于那种波澜不惊与世无争的人，看什么都云淡风轻。是那种难得的既受老师欢迎又受同学欢迎的人。

    珊是小姐妹中比较娇气的一个，也是穿着最洋气的一个。珊的家景比较好，家中子女少，父亲又是军转干部，在一家大型国营企业当中层领导。珊，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象女神下凡似的。走在路上，珊总是最耀眼的那个，引得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要频频回头。珊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不错。在班上，珊算得上是小翠的一个竞争对手。

    蓓是四姐妹中长得最文静最美的一个。高挑个子，细腰，长胳膊长腿，长相甜美。很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会显出出乎意料的效果，姐妹们总是又羡慕又嫉妒，说她就是个衣架子(这是小镇人形容人身段好的最高比喻）。蓓是班里的文娱委员。从小学到中学，蓓都是学校文艺汇演中那个领舞的担当。四人当中，蓓是小翠“臭美”的搭档。二人都喜欢摆Pose拍照。有一次，为了拍一张摆歌曲“南泥湾”造型的相片，二人竞想出向隔壁邻居顾奶奶借老人穿的灰色大襟罩衫去照像。好在，黑白照片，颜色也看不出。

    四姐妹中，只有小翠是个平头百姓。不过，小翠倒是老师的“宠儿”，因为，小翠的各科成绩出类拔萃。小翠骨子里是那种特立独行、桀骜不驯的女孩。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不讨喜的，常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但这一点，对小姐妹们来说，似乎根本不存在。丝毫没影响四姐妹之间的“臭味相投、惺惺相惜”。

    升入高中后，四人仍没被拆开，还是在一个班。

    四姐妹，除了上课和晚上回到各自的家，平时就像黏在一起：上学要相邀一起走；课间要凑在一起八卦；自修课，常常抲肩搭背一起去绕操场；就连上厕所也要凑一块儿去。亮眼的四人组，在学校，也算是一道风景。?煞旁人的眼。当然，也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说怪话的，说她们这是在搞小团体。

    一天下午自修课，四个人又在一起溜操场。她们就读的学校是小镇唯一的一所中学，在小镇有悠久的历史，大概一百年以上吧。听说以前是一所教会学校。50多年前，小翠的寄养奶奶曾在此上过学。还在此学过唱歌弹琴。学校有古老的建筑，有很好的花树草坪，还有一个400米长的标准跑道，跑道两边有二座10米高的裁判塔。小翠四人经常在课前或自修课沿着跑道溜操场。走累了，就坐到裁判塔的台阶上看四方。

    这次，四人又坐到了裁判塔上。“我，可能会当兵去”玲突然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大家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椤住了。

    旋即，立刻炸开了锅。激动得七嘴八舌起来。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小翠大声抢着问。

    “真的吗？”蓓也急切地问。

    “怎么回事？”珊也有点迫不及待。

    要知道，那年月，拥有一款女式军装，对于大多数女生来说是一件梦寐以求、令同龄人羡慕不已的事。当女兵，那更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啊！

    “我爸说，他们厂里在招兵，这次有二个女兵的名额。”铃仍是以她惯常不紧不慢的口吻说。

    铃的父亲在本地一家大型炼钢厂上班。因是大型企业，又是以男性为主的企业，差不多每年都有征兵任务。为此，厂里专门设有人武部。铃的父亲就是厂人武部的副部长。今年，除了征男兵，很难得还有二个女兵的名额。厂里本身女工不多，年轻的更少，要通过体检和政审的，那就更不易了。上面说了，如果从职工中选拔不出，也可以考虑从家属子女中征选。

    “我爸让我作好准备。”

    “你们说，我去还是不去呀？”铃看着大家，很沉着很冷静地征求大家。

    对呀，铃的身体和政审肯定是不用说的，绝对没问题呀！现在就等厂里女工能不能空出名额来了。

    “去呀，干嘛不去？！”三人齐声喊道。

    虽然，四姐妹都不是不好好读书的人，但要说读书有什么用，大家还真觉得没什么用。至少比当女兵没用得多。

    接着，四人兴奋地谈起玲当兵以后的事。好像玲肯定能穿上绿军装似的。大家说，铃，你当兵后，一定不能忘了我们，最好给我们弄套军装来。“给我一件军上衣吧”珊说，“那我就要条军裤好了”蓓说，“咱俩刚好凑一套”，

    小翠说：“那我就要一条皮带，又有派又实用。”

    正当四人兴奋地憧憬未来时，“铃......”上课铃声响起，四个人才意犹未尽地回教室。

    刚进教室，发现黑板前围着许多同学，不知在看着什么。还有几个男同学在“嗷、嗷、嗷……”地起哄。四人也凑上前去看，待刚走近，蓓的脸刷地白了，然后转头便跑。小翠狐疑地望了一眼蓓的背影，再走近一步看：只见黑板上粘贴着一张类似情书的纸页，从字迹来看，很像是蓓的。里面的内容看起来很飘渺很隐晦，更象是一个少女心境的叙述和表达。但是同学们还是隐约从字里行间猜出里面的男主角是谁，是只比同学们大四岁的物理代课老师-姜老师。

    难道蓓也在暗恋姜老师？这，其他三姐妹可真是没想到的。尽管姜老师确实是不少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但四姐妹认为自已不属于这类俗人。再说真正有所行动的，到底是没有的。同学们只知道班里有个姓诸的女同学跟姜老师走得比较近，暗地里都说她看相姜老师。

    姜老师的父亲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姜老师家姐弟俩，姐姐早几年下乡了，姜老师高中毕业，按政策可以留城。虽然留了城，但工作一时也不好找，所以就在学校做起了代课老师。好在那时读书不太讲究，老师不太讲究地教，学生也不太讲究地学。好像一切都没毛病。

    凭心而论，姜老师教得还算是可以的。但这肯定不是令女同学心动的原因所在。让女同学心动的原因在于，姜老师的帅，而且还是运动场上的健将。学校的田径场、篮球场上，毎天都能看到姜老师矫健的身影。

    诸姓女同学年纪要比全班同学大2岁。她家秭妹多，她是老大，小时候为了照看家里弟妹，比同龄人晚了二年上学。小翠跟她是小学的同班同学。刚读小学那会，由于她比班里同学?得成熟懂事，老师让她当了班长，放学还管着小翠及家住小翠家附近的几个同学。每天放学，她必霸道地要求大家到她家去做家庭作业，不去不行。而去她家，就必须忍受她家那股难以忍受、臭气熏天的味。原来，她家天井里常年养着一群鸭，那是她们家的一笔无本生意。她那当饮食店经理的父亲，每天可以拎几桶饭店的泔脚水与剩饭残渣回家。养那群鸭，不用花一分钱的成本。二十几只鸭的粪便全都拉在狭窄的天井里，其腥骚味真是无与伦比。简直令在紧挨天井的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