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你听我说，是他们不信你，他们要……”狐狸喊着，白色衣服上全是血。

    湖神抬手，神情冰冷，一道绿色的光转瞬而过，狐狸痛苦地跪在地上，嘶喊着。未晞想踏步过去，前面的尸体却阻挡了他的去路，不止前面这片，四面八方的血气让他的怒气更甚。再次抬手，从指尖溢出的水线越抽越多，形成一个圆环，狐狸被掐着悬在空中。水从狐狸的耳朵钻入，眼睛钻入，他疼得连叫声都发不出，只能双腿徒蹬着。

    意识一涣散，他的妖力便不受控制。伸出爪子一瞬间暴起挣脱了一点后，血腥味又让他狂乱起来，不受控制地靠近未晞。

    “未晞!”他喊道。他并不想伤害未晞，他只是疼，想抱住未晞，减缓点钻入他耳朵眼睛里的水的痛楚。

    未晞的眼睛里却只有冷漠，是那种万年湖水静淌着的冰冷。狐狸伸出双手想抱着未晞，却一下子被抽在地，身上神力形成的绳子越捆越紧。

    “死性不改。”未晞把他踢翻在地，声音也和眼睛一样冰冷。

    就在刚才，狐狸血洗了村庄，方圆几里，没有活的生物。惨叫声惊动了湖神，原本他是可以制止这次灾难发生的，但由于人们的信仰缺失近来他的神力也受到了影响，致使他在湖底微弱地活着感应不到村民的痛呼。等他站在岸边时，已成血海。

    “未晞……你杀我可以，但你要明白……”狐狸已疼得挤不出一个字，但还坚持说着。

    雨落了下来，滴滴答答在狐狸凌乱的银色头发上。乌云被劈开，天上一片乌黑。

    湖神望着天，脸上没有表情，雨水顺着他的墨发滴下，滑过他苍白的脸。天上的神从乌云之间出现，高高地站在未晞湖神的上空，无声地排成一排。

    “未晞。”天帝被簇在最中央的位置，开口叫道他名字。

    未晞闭上眼睛，不去看众神。

    “未晞湖湖神请罪，愿永生永世削去神籍，受尽人间之苦，舍弃神身终生不回天庭一步。”再睁开眼，未晞大声说道。

    天帝愕然，但未晞已说，他也无力挽回。

    “未晞，你不用……”花神赶紧插道。

    “未晞湖湖神……”他突然皱了一下眉，喉咙滚了一下。

    “狐妖残暴成性，逆天而行，伤我未晞村民，致使生灵涂炭。湖神将他永世封在湖底，未有湖神之令，不得离未晞湖半步，否则妖体受天雷灰飞烟灭。”

    狐狸已停止打滚，头埋在地上，尖利的指甲碎裂，和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未晞你罪不至此!”花神还是没忍住，不顾身旁众神，着急脱口。

    未晞孤身站在雨中，望着几步远的狐狸。

    “未晞湖湖神领罪。”这声没有了刚才的冰冷无情，而是声音放轻。说完后他转身踏入湖水，原来碧绿的湖水被抽在空中，慢慢染成了墨汁般的黑色。

    元神离散，噬骨湖的哭声旋转在这片天地。

    狐狸哭了。

    泪打在泥土中，加上不断冲刷的雨水搅得更加稀烂。泪滑过他干裂的嘴唇，顺着耳朵里的血，一滴滴扑在地上。

    一切安静，其余神也离去，他拖着，用指甲支撑着，爬到湖边。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未晞的身体拖上来。

    他死了。

    他死了。

    那个清清冷冷但威严无比的湖神不会再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懒懒的看着他了，他的脸依旧是苍白的，可呼吸已经停止，冰冷的手也任由人摆布。

    秋白也从噩梦中起来，尖尖的牙齿颤着。

    那三百年里他一直逼自己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未晞已经死了。即使天庭最后想尽办法让他在某种意义上重生了，他也确确实实地死了，而且不会回来。

    江淮也从梦中醒来，看着狐狸痛苦地缩成一团。

    “我来晚了。”

    江淮声音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