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沙发上坐着的全是熟面孔。
以熊瞎子为首,然后便是老魏等人,邙山市但凡手里有点儿权力的,都坐这儿了。
老魏的目光扫过吕奕,然后落在黑沙身上,起身让座道:“金爷,黑爷。”
“小魏,你坐。”陆毅金从不苛刻手下的人,此时也不端架子,拍着老魏的肩让他坐下,随后又让吕奕挨着老魏坐下。
“老袁,你过来,挨着我坐。”陆毅金坐在沙发的正中间,左右是黑沙和熊瞎子,然后再是地位高低一路坐下去。
老魏和吕奕排在末端。
黑沙靠着陆毅金入座,目光投向前方,只见电视柜前半躺着两个人,不仅浑身是水,就连地板上都淌着水,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得看不出本色,眼睛微微磕着,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王海和陈东。
他可算明白熊瞎子的眉头为什么皱那么紧了。
“老袁,老熊,你们两个就是心太软。”陆毅金一脸不忍的表情,“所以,这个坏人只能让我来做。”
黑沙和熊瞎子两个人都没说话。
“现在你们俩都在了,我就好好说说这个事,陈东说这批货的确是拿给他运的,但是由于自己缺乏经验,心里摸不着底,刚好王海过来找他谈事,两人一合计,便决定联手把这个事做下来。”
“最开始两个人说得都差不多,安排几辆空车避开警方搜查,然后找当地人运货的帮忙运毒,这些都是对的,可是从哪里开始不一样的呢?”陆毅金一顿,打开电视,上面显示出一张GPS定位的卫星图,“追踪器在这个地方停下来了。”
出第三个搜查站没多远,往广西去的位置。
“王海说,货车司机的确是他找的人,但是出了搜查站,便由陈东的人接手。”陆毅金慢悠悠地说道:“陈东说,他的人根本没有接到过电话,意思就是他的人根本没和王海的人碰过头,货就在这里消失了。”
陆毅金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你们怎么看?”
没有人搭腔。
“没看法是吧?那我来说说我的看法。”陆毅金继续说:“我查过王海所说的电话号码,但是已经被注销了。”
“金爷,你的意思就是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行动?”熊瞎子开口道。
陆毅金摆摆手,“电话虽然注销,但是那个老板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走,就跟平常运货没两样。”
“那是临时起意?”
“王海说,他跟这个司机合作过很多次,而且这个司机的原意是干完这单以后,再也不做了。”
既不是早有预谋,又不是临时起意,那是什么意思?
“不妨假设一下,这个司机没有私吞的意思,陈东的人,也的确没有接到电话,那货去哪儿了呢?”
在场大半的人都在瞬间反应过来,老魏开口道:“金爷,你是说有第三方介入了?”
陆毅金为老魏拍了一个掌,用食指指向他道:“而且这个第三方还不是一般的小团体,前脚把货车劫走,后脚就带着警察把仓库给我查了,你说这是不是一般人?”
“金爷,你也查不到?”
以陆毅金的实力,他查不到的,其他人更是连门都摸不到。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内鬼。”陆毅金将目光再次落在王海和陈东身上,“当时了解整个情况的就你们两个人,对不对?”
“怪不得要来找我呢。”王海仗着之前帮陆毅金的人坐过牢,受过他的赏识,率先开口道:“当初陈东来找我合作的时候,我就不对劲,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陈东不与王海做口舌之争,而是沉着冷静地看着陆毅金道:“金爷,我是出货前的一个小时去得仓库,当时我身上的手机、手表都被收了,身上你们也是搜过的。我并没有为第三方提供情报的条件。”
“那你的意思是我有提供情报的条件了?我连仓库在哪都不知道。”王海一听这事要扣在自己头上,立马反驳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陈东靠在电视柜道:“你也别急着把帽子往自己头上戴,金爷,这个事虽然是我俩经手的,但其他人并不是毫不知情,而且这批货最开始是给吕奕的,后来到我手里,这里不排除打击报复的可能性。”
吕奕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扬唇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陈东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分析道:“吕哥,我说这些话你也别不高兴,我只是把我理解的讲出来,让大家来定夺,吕哥你的性格,大家也清楚,所以你把这批货拿走,也不是毫无可能。”
他什么性格?
吕奕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如果货在你那,你就赶紧拿出来,免得大家都受苦。”陈东的目光始终平静,像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陆毅金将目光投向吕奕,“小吕,你有什么话说?”
“不妨让大家先说,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吕奕笑道。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吕奕,单凭陈东的一面之词,自是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瞎站队。
“小吕,你自己说吧。”见无人开口,陆毅金发话道。
“三月四号,我带着兄弟吃饭,被人给砍了,带头的人,就是王海。”吕奕看向身旁沉默的众人,“这事没人反驳吧?”
“是你先找事的!”王海自是不会承认自己故意带了个小姐去找吕奕晦气,“你要是不惹我,我会去招惹你吗?”
吕奕一眼扫过继续道:“王海,做人要讲良心,赌枪的时候,子弹飞出来,是谁救的你?”
“我呸!”王海又想说话,却被陆毅金的人狠狠给了一巴掌,连忙闭上嘴。
“没人问你。”陆毅金淡淡地开口道:“小吕,继续说。”
“现在我手下还有十几个兄弟躺在诊所里,怕惹麻烦,连医院都不敢去。”吕奕舔舔嘴唇道:“陈东,与其说我报复你,不如说是你们联合起来想先除掉我。”
少了一根食指的中年人一言不发地站在黑沙身后,目光从吕奕身上掠过,恣意上扬的唇角,有着比十二年前更加笃定而强大的自信。
他当年果然没有看错,这不是一匹掀不起风浪的孤狼,而是新一代的狼王。
他的目光沉下来。
陆毅金静静思索着吕奕的话,如此一说,竟是把之前理不顺的地方全给理顺了。
为什么陈东要跟王海合作?真的缺乏运货经验?不,这也是陈东拉拢王海的手段,他最终的目的,是联合王海除掉吕奕。
就算除不掉他,也要将他赶出邙山,让他碰不了这批货。
陆毅金眯起眼睛。
“大家出来,就是求财的。”陆毅金看向黑沙和熊瞎子道:“这和气才能生财,动不动就对自己人下狠手的,我非常不喜欢。”
黑沙和熊瞎子连连称是。
“老袁的人,老熊的人,都是我老陆的人。大家看得起我,跟着我做事。跟着我做事,记住一点儿,就是求财。”
可如果有人拦财呢?
众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问。
“小吕的情况我多少从老袁这里听说了。”陆毅金挠着后脑勺,看向陈东道:“不说小吕的事了,还有吗?”
陈东咬紧了唇,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就是吕奕做的,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他的直觉,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吕奕所做的事不过是随波逐流,有人要杀他,他就跑,警察查他,他就等风头过去,这的确不像是心存报复,倒显得他自己有些工于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