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无语凝噎,这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是受害者好嘛。
走完程序后,爹爹扶了扶额,让我回去好好休息,责令齐放留下。
当我的裙摆从廊檐上划过,我隐约听到爹爹说:「贤婿呀,要节制……」
淦!
我拢了拢衣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拉着杏儿一溜烟便往回跑。
不巧的是,我那亲爱的长姐堵在半路,她抱着臂居高临下的踩在石阶上,以便俯视净身高比她高很多的我。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我拿出了长姐的款儿:
「二啊,男人呢,得要管教,不能任着他胡来,我们娇女娘身子骨弱。」
「二啊,日后你去了将军府,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酱板鸭。」
「二啊,以后这偌大的丞相府,都没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二啊……」
停!我实在听不得她用她林黛玉似的腔调一口一个「二啊」,叫的我心里痒痒。
「长姐,要不?你也嫁过来,我做小。」
「淦,唐苏亦你明知道我心系庆月殿下,你还揶揄我,麻烦你圆溜的滚。」
很好,我滚了。
我这长姐品貌一等,才学满分,幼时常常进宫跟皇子公主们一同进学,其中,与庆月殿下庆月最为合拍。
本来郎有情妾有意,可爹爹就是不同意。
爹爹给长姐指了两条路,一是嫁于齐放,没有公婆矛盾,婚后还可住在家里,是最优选择,可惜现在被我占了。
二是嫁于太子,太子德行兼备,储君之位尚且不稳,皇上也有意撮合,为东宫拉拢丞相府势力。
可我这长姐别看娇娇弱弱,却是个执拗的性子,与爹爹冷战至今,谁也不低头。
而庆月殿下生母,是前朝罪臣之女,皇上不过也就是贪其美色,将其封了个答应,所有人都知道,这庆月殿下这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可她唐苏玥不管不顾,就要嫁于她的二哥哥。
咳,突然想起来,她整日二啊二啊的叫我,莫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淦!代餐竟是我自己!
其实我应该理解长姐的。
她喜欢庆月殿下,我也喜欢庆月殿下啊。
可我不敢理解。
因为庆月殿下终究不可能属于我,就算我哭丧着脸也不可能属于我。
但他却有可能会是长姐的。
5
我婚后在家里才待了三日,便要搬去齐放的将军府了。
阿娘哭哭啼啼的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舍不得,抽抽噎噎的嘱咐了很多。
爹爹站在门前朝我挥了挥手,吸了下鼻子说:「受委屈了就回来,有爹爹在呢。」
长姐突然走上前,「二」字刚出口,便被我捂着嘴拦下了:二个鬼二,也说不出个东南西北,还是憋回去吧。
马车拐过房角的时候,我听见爹爹在身后骂骂咧咧的说:「齐放,你若敢欺负我儿,我打断你的狗腿。」
就这样,我跟齐放,在将军府安了家。
其实齐放待我很好,下了朝,总会沿街给我捎带点好吃的。
焦糖杏仁,板栗年糕,桃露黄花蜜,葡萄藕粉,全是甜的。
后来我的肚子渐渐隆起来,他上朝前便会问我:「夫人今日要酸的还是辣的?」
我总说:「甜的。」
他说:「酸儿辣女,夫人你却疯狂嗜甜,看来我齐放的孩儿就是不一样。」
那时我总会踹他一脚,让他滚快点。
等他带了甜点回来,才肯招呼他离近点。
有时他唇角挂了一粒芝麻,我便直接上嘴舔下来,身经百战的小将军总会因此突然羞红了脸,捂着嘴跑的飞快。
于是我便能独吞所有点心了。
日子若一直这样过下去倒也不错。毕竟齐放夜夜在家,除了投喂我,便是折腾我。
我自嫁过来便没什么看月亮的机会,那个月光里的庆月殿下,自然是甚少想起了。
不过这人呐,就是不经念叨。
隔天宫里有酒宴,我因有身孕,便待在家里歇着,傍晚却见堂堂庆月殿下趴在我卧房的窗子外,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
我怕他翻窗跳进来,又怕他怂了,不敢跳进来。
最终他将帘子轻轻掀开,翻窗跳了进来。
而齐放此刻并不在府上。
庆月殿下虽裹了一层严严实实的紧身衣,但眉眼实在太过于俊美,我一眼便认出了他。
为表身为将军夫人的忠心,我张嘴象征性的喊道:「杏儿……」
没等我喊完,这庆月殿下便立刻将一个大大的红烧肘子塞在我嘴里。
唔,别说,还挺香。
「小姐怎么了?」门外的杏儿着急忙慌的问道,
我找了个借口将杏儿支走:「你去帮我捣些桃花汁,明早我要敷脸。」
等她走了我才对庆月殿下说:「庆月殿下真是越来越荒唐了,居然翻窗进一个有孕在身的女子卧房,也不怕我家将军回来,要了咱俩小命。」
庆月殿下靠过来要和我说话,我听见房梁上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赶忙将他推远了些:「说吧,找我何事?」
他被我这一下推得晃了神,片刻才皱着眉假哭道:「呜~唐二小姐真是好狠的心,成了亲便忘了我,你只管自己甜甜蜜蜜,却不管我独守空房。呜~」
我怎么又感觉房梁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至于独守空房?不应该啊。
我问他:「孙公子呢?你不说你把到手了吗。」
他对答如流:「孙公子昨个跑了,就留下一封信,说感念我大恩大德来生再报,求我这辈子放过他,他要回老家娶媳妇去了。」
然后他又假哭起来:「唐苏亦,我被甩了,我堂堂庆月殿下被一个春月楼的小倌给甩了,你说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你必须对我负责,你把他给我找回来。」
乌漆麻黑的房梁上传来一声极低的嗤笑。
我抬了抬脚,一脚踢了过去,妄图将庆月殿下踹远一点,他闪身躲了,随后又很没骨气的缠上来,嘴里呜呜咽咽的说个没完。
唉,就像小时候似的。
我小时候跟着长姐进过宫里几次,他们听夫子讲学,我在门外抱了只大狸花猫玩,倒不是说我的庶女身份不能进去,纯纯是我偷懒不想学罢了。
跟我一块偷懒的,还有庆月殿下。
他蹑手蹑脚的从门缝里溜出来,又蹑手蹑脚的从围墙下的狗洞里钻出去,然后又将圆圆的脑袋塞了回来,小声的唤我过去。
然后我俩便「狼狈为奸」,在宫里「坏事做尽」,不是将熹妃娘娘院里的小鲤鱼给烤了,就是把良常在的衣服给烫个洞,或者去欺负欺负宫里牙尖嘴利的管事嬷嬷,将她们刚刚晒好的布料全部滋了墨……
总的来说,我跟庆月殿下,那是典型的狐朋狗友。
那时我日日记挂着要跟他玩,后来一想,玩儿了这么多年都不腻,这不就是应该放在心尖上的人嘛?
可惜,我们两个不仅玩儿的到一块儿去,喜欢的类型也撞到了一块儿去。
比如,我,爱好男。
他也一样。
我们都因为逛花楼名满京城,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身份是庆月殿